不服？
想解约？
行啊，违约金至少百万起步。
网瘾少年砸锅卖铁也凑不够这笔钱。
试想，真正有钱家的孩子，有几个人想不开非得跑来打职业啊？
又累又苦竞争又激烈残酷——喷子环伺，丛林法则，赢了吹输了骂。
真喜欢电竞的富X代，都自己投资弄个战队玩玩。
过把瘾就行了。
131
凌晗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不短了。
见过条件艰苦初心最单纯的那群人，也见识了这几年资本迅速涌入后逐渐变味的形.形.色.色面孔。
他体内的热情已冰封。
既然保护不了自己想要的，那就退而求其次，保护好他自己。
反正他也没剩什么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最初，也是最终。凌晗有一刹那的恍惚，脱离正常世界太久，他已经变得格格不入，无所适从。
像离水上岸的鱼。
身后那个少年，还没重要到让凌晗另眼相待的地步。
垂眸轻笑，凌晗心想，早点儿让他见识到黑暗，早点儿打破他的美好幻想，说不定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干点啥别的不好，非得往电竞圈里钻。
132
胸口痛得让他喘不过气来，易皓脸色灰败，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儿往下淌。
哗哗的。
关都关不住。
但最痛的不是被踹的那一脚，而是从更深的地方逐渐漫开来的酸胀与痛楚。
又要被丢下了。
这个念头蹿过脑海，易皓打了个寒颤，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力气，他死死抠着身下的地毯，往前挣了几步便彻底没了力气，眼前一阵模糊，伸出去的手乱挥拽住了一片衣角。
易皓使出最后的力气拼命抓住。
“……我、不、走！”
斩钉截铁挤出这三个字，易皓指尖在凌晗裤边滑了一下，倏地落了下去。
只剩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晗。
133
那双狼一样的眼眸。
现在写满了复杂的痛楚，难言的孤寂。
看得凌晗一震。
他忍不住想，这小子看起来家境优渥，小小年纪怎么把自己活成了个有故事的人？
许多历经世事的人，眼眸会混浊，会沧桑，痛苦变得平淡，孤独化作麻木。
只有易皓。
把这一切都活得那么用力，那么深刻。
鲜活执拗得让凌晗狠不起心来。
134
“以后别再对我动手动脚，安分守己，我就不赶你走。”
凌晗的要求很简单。
桥归桥，土归土。
大家最开始怎样，现在就还是怎样。
除了教练跟队员，没其他关系。
别越界。
135
也不知道易皓听进去没有，凌晗站那儿等半天，站得脚都酸了，低头一看，发现少年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唇青紫。
这情况不太对。
等等……会不会是苦肉计？
野兽虽然趋于本能，但也不失狡诈。
“别装了，有手有脚的，自己起来。”凌晗冷声道，“我不吃这一套。”
没反应。
“装虚弱？”凌晗很大声地哼了一下，“切，我也会！”
不就是奥斯卡影帝吗？当初晗神在中路跟打野配合，上去勾引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挖蚯蚓呢！
说完凌晗直挺挺地往地上一扑。
趴了会儿，看易皓还是没动静，他皱眉，靠过去戳了戳，又在少年脸上狠狠拧了一把。
没、反、应。
坏了！
136
一阵人仰马翻，把易皓折腾送去了医院。
凌晗脸色铁青地站在急诊室走道转角，用力咬着香烟滤嘴，有小护士走过来，瞪了他一眼，大声说：“医院不行抽烟，墙上的禁止标志没看见啊！”
“对，天生眼瞎，看不见。”凌晗想都没想接了一句。
把小护士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没多余的功夫去关心从自己跟前踢踢踏踏远去的高跟鞋声儿是怎么回事，凌晗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他身上还穿着灰蓝色的家居服，脚上踩着蓝色星星拖鞋。
这一身站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室怎么看怎么扎眼。
可凌晗根本没去在意别人看来的目光。
他心神全被名为懊悔的情绪给占据了，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
那小子白长那么高了，一身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蓄势待发，中看不中用！
就那么一脚就给踹趴下了？
他怎么没发现自己被李青附体？龙瞎回旋一脚踢出世界波。
BOOM！
爆炸。
137
瞪着急诊室尽头那盏灯不知道多长时间，等到熄灭的时候，凌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以自己都没能想到的速度，嗖地就从椅子里蹦起来了。
“怎么样？”
要说某些影视作品和脑残小说害人不浅呢，凌晗眼前晃过的全是各种狗血烂俗的片段，什么天人永隔，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没事。”
有人在凌晗胳膊上扶了一把。
CEO脸色沉肃，把医生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阿皓身体底子好，没大碍。不过他心律不齐这个小毛病估计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说严重吧够不上心脏病的程度，但说不严重呢，指不定什么时候来这么一下，也是够吓人的。”
“心律……不齐？”凌晗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CEO以为他是作为教练对选手照顾不周而愧疚慌乱，便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又安慰凌晗道：“这事儿不怪你。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带他去体检时也没发现他有这毛病……现在职业病在圈子里挺常见的，没这个毛病也会有其他毛病。你放宽心，别自己吓自己，有什么事，等阿皓醒了再慢慢儿说。”
“……你说得对，”凌晗慢慢地用力点了一下头，“是要等他醒了再说。”
易皓，臭小子，这笔账咱们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