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在床上又翻了个身，他尽量放轻动作，以免影响到别人睡觉，睡他隔壁那床的是饶景铭，但是他基本不回来，每天下课都会有一辆车提前停在校门口，等着接走他。
今天却是例外。
饶景铭住了寝室，下午回来的时候还多看了他好几眼。
王道心思重，心里一有点事情就不容易睡着，又不想一直翻身影响室友，睡一晚上起来肌肉都僵硬了。
为了让自己睡个好觉，他决定还是得把事情先解决了。
市第二中学，校长办公室。
“王道同学，你先回去上课，这个事情，以学校的通知为准。”
王道站着没动，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态度不卑不亢，“校长，我每次大考都是第一名，就是小考也没有出过前三，请问为什么奖学金名单里没有我？”
说的是奖学金名单，听起来很很多，其实只有一个三个字的名字。
校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两鬓已经斑白，眼角有些皱纹，看起来一副很和善的样子。
“王道同学，关于这个问题，学校还在商讨，你先回班里去上课，等通知好吗？”
刚才说的是以学校的通知为准，现在又让等通知。
“好，那我明天再来。”
王道没有继续纠缠，转身出门，回身面对着里面把门合上。
这是奖学金，不是助学金，如果是后者，他甚至不会去问一句，他从来都不会靠卖惨求得什么东西。
但是奖学金不一样，那本就是他应得的，更何况获得的人……
做得这么明显，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全年级正数第一名去校长办公室求个说法，只为了问清楚为什么奖学金给了全年级倒数第一名。
王道回到教室，倒数第一也在，他正烦躁地靠在王道的桌子边沿。
“麻烦让一下。”王道没什么情绪地说。
饶景铭难得没有平时那副张扬跋扈的样子，他退开几步，让王道进了自己的座位。
王道没看他，自然也就没看到他脸上那同时纠缠着愧疚和愤怒的复杂表情。
“王道……”这是饶景铭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王道连头都没抬一下，“请问有事吗？”
饶景铭张了张嘴，好像有很多想说的，但最后又闭了嘴。
王道就一直等，他觉得，饶景铭应该会对他说三个字。
可对方一直没说。
直到快要上课的时候才丢下一句：“你等着。”
然后回了座。
这样的三个字，尤其是从饶景铭嘴里说出来，多半都是威胁，但是王道却没有从中听出任何一点这句话该有的意思。
他也没有多想，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一点儿也没受这件事的影响。
那个星期的周末，王道拿回了手机，给阿姨打了个电话，跟他汇报自己在学校的衣食住行，还有学习情况，对奖学金一事只字未提。
他挂掉电话的时候，饶景铭就在他身边站着。
“王道，”饶景铭略微嗫嚅半响，“你等着。”
“……”王道看着饶景铭的背影，骂了一句他的口头禅，“你脑子有病吧。”
班主任带他们班语文，作为主要科目，排课相对还是多的，而且还有晚自习。
不过这天晚上不是语文晚自习，所以，当语文老师抱着一堆试卷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纷纷哀嚎。
“啊？！怎么是语文啊？又考试？！要死了要死了……”
面对同学们的抱怨，吕老师却并没有不开心，脸上又洋溢起了平时那种灿烂的笑容。
她把那堆空白的试卷放在讲桌上，手指沾了口水，平均地将试卷分成四沓，再由每组的第一桌往后传下去。
“今天晚上你们英语老师有事情，大家把试卷做好，自己留着，明天她来讲。”
一听说不用上交，同学们都松了口气。
底下的人纷纷应答说：“好。”
不知道是不是王道的错觉，他觉得今天晚上语文老师总在有意无意地看他，但那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恶意。
正在长身体的青年，到点就饿，下了晚自习，同学们鱼贯而出，走读生收拾书包回家睡觉，住校生纷纷向食堂进军。
王道合上笔帽，也收拾书包，准备去食堂买个卷饼什么的。
“王道同学，你等一下。”
语文老师笑着开口，“老师想请你帮个忙，八班的老师也请假了，我发了试卷给他们做，我一个人可能拿不了，你能帮我去收一下吗？”
他们今晚做的试卷都是她一个人抱过来的。
王道放下书包，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