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妃瞧见她那哭哭啼啼的小家子气就十分厌烦,她忍受了大半日,可不能再忍了,看向魏濯问:“濯儿,此事你觉得如何处理为好?”
魏濯沉眸定思,又抬起头扫了眼哭声不止的蓝初云,目光格外阴冷,吓得她一个跪地,声音中带着求饶的意味:“殿下,殿下,您是否记还得一句话。”
魏濯并不想跟她多做纠缠,连问都没问。
蓝初云跪在地上磕了声响头:“当时九公主在墙头欺辱初云之时,殿下曾说过不会再让初云被欺负,如今禹王府小小下人竟也敢用画本子来污蔑初云的清白。”
她又磕头:“还请殿下如同当初训斥九公主一样,为初云做主。”
阮阮没想到蓝初云还会翻出这档子旧事,多久之前的了,她居然还记得……然而自己也还记得。
有无数人告诉过年幼的她,她的濯哥哥对皇上所赐的婚事并不满意,她总是不相信,甚至听了那些话后还会闷闷不乐,气上一整天。
濯哥哥那般英勇无惧,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淡的形象,就连在父皇面前,也是如松如竹一般傲然自持,虽注重君臣之礼,但不会跟别人一样献媚胡诌。
年少时还未稳重的他从不会做任何一件出格的事。
因为那些出格的事从来都是她做的。
她为了能时常见着濯哥哥,命人建立了一架小梯子,整天踩着它爬上墙头,手里攥着一把绣帕,就等着濯哥哥路过的时候故意丢下去,然后让他帮忙捡起来。
第一次的时候他真的捡了,第二次第三次也捡了,之后大概是看出来了她的小手段,再没有帮忙捡过那些可怜兮兮的锦帕。
阮阮打算放弃这种方法后,就想要爬下梯子,然后听到下面一声尖叫,蓝右相的女儿蓝初云正捂着头往上看,脚边是一颗青涩的小梨果。
两人对视的瞬间,蓝初云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举着手指尖声道:“九公主,你为何拿青果砸我?就算夫子在课堂上夸了我,你也不该嫉妒地用东西砸我!”
远处走来的正是濯哥哥,小时候隐约知道嫉妒不是个好词,她生怕被濯哥哥误会自己是个恶毒的未婚妻,急忙喊道:“你胡说,我今天就没去夫子那边上课,怎么可能嫉妒你。”
濯哥哥走进之时,蓝初云便假摔在了地板上,娇声喊道:“瑾王还请为初云做主,九公主可是要砸死我,她小小年纪就如此……以后定会欺负更多的人……”
濯哥哥素日从不表露情绪,第一次对她说重话便是为蓝初云出头的这个时候,语气很重,声音很冷,眼里带着点嫌弃。
他说:“道德经抄五遍,能背会为止。”
还说:“以后不准爬墙头,更不准往下乱扔东西。”
又回头说:“夫子那边的课,过去上。”
她是被千娇百宠地养护着的,哪里被罚过,书院里的人被罚通常都是得罪了夫子或者夫子喜欢的学生,以至于自己那时被罚就是以为濯哥哥厌恶自己。
想当年,她也曾含着眼泪超过五遍道德经的人呐。
还是那种特别没出息地哭着鼻子抄完道德经的小公主。
阮阮偏头,对上魏濯的半张侧脸,鬼使神差地就问了一句:“九公主?她,她……她真……欺负蓝小姐了?”
魏濯早已把事情忘了个七七八八的了,他原本想说不记得了,没有印象,并且完全想不起来。
但这是九天以来,小姑娘第一次跟他说话。
他没理由不回答,只好凭借印象中几段短暂的回忆,拼凑出了一个不慎完整的形象。
于是最后模棱两可道:“九公主?九公主脾气娇纵,性子不稳,心胸又不甚宽广,她打了蓝初云,或许是事实……”
说完之后,魏濯便沉默下来,不再开口多话。
阮阮听着,不知是因为蓝初云哭声感染力太强,还是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眼眶又红了一圈儿。
年少时一腔真心付诸东流,大抵就是这个滋味。
她细细颤了一下,发觉胸口闷地喘不上来气儿,眼角是忍也忍不住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