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嵘与垂眸笑了笑,道:“或许是她也想回信,只是寻不到机会,不过回不回信也无所谓,只要平安开心即可。”
阮阮附和地点了点头,“嗯。”
“我常称呼她为小姝子,这个名儿像是太监,不过还挺好玩的。”程嵘与说这话时眼神似有若无地在阮阮脸上停了一下,转而低头雕刻手中的兔子。
阮阮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仿佛说什么都很奇怪,她仔细想了想,轻声说:“小橙子?”
程嵘与抬头,阮阮扯了扯耳垂,掩盖道:“那小姝子是不是叫你小橙子?因为你的名字里有程。”
“又或者小嵘子小与子别的什么。”
“是,是小橙子。”
程嵘与是程国公府的二公子,他上面还有个大哥,所以无需承担家中重任,原本想做个斗鸡养花的闲手公子,事实上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过他脾气好,性子温,模样也好,而且不常现身,老窝在自家后院里做雕工,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神秘感,世人愣是把温润儒雅公子世无双的贤名按在了他头上。
以至于,他天天顶着个虚而不实的头衔,走在街上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无数双眼睛都紧盯着他,就连文人墨客都夸耀程国公府出了个贤者。
程嵘与不是什么贤者,他没有什么绣口墨宝,只有一双巧手,小时候有个愿望,便是用木头雕一座华美的宫殿,当时的姝仪宫在众多宫殿中脱颖而出。
他便是那个时候跟小姝子结识的,两人一块玩弹弓,糊泥巴,偷鸡腿,偷摸着干过很多小坏事。
他特别喜欢跟小姝子在一起玩,因为小姑娘不像父母兄长一般说他不务正业,反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用软乎乎的声音夸他那不甚完美的残次品:真好看呀,如果不那么扎手就好了。
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夸他。
对他来说这是莫大的鼓励。
小姝子从此被列为了他的第一个知心好友,这个妹妹,他得护着点。
程嵘与笑道:“既然你开口叫我小橙子了,便可一直叫下去,当然,也可叫我程二哥哥。”
阮阮猛然抬头,看着他。
“我曾听我母亲讲过一个故事,她说从前有个农户,家里生了个女儿,明明是件喜事,不过他们却头疼地睡不着觉,因为……女儿脸上有块青印子,这对夫妇又是求观音又是拜佛祖,生怕将来女儿嫁不出去,愁白了头发。”
“长大后,兜兜转转十余年,依然没有媒婆上门说亲,夫妇已经变成了老夫妇,女儿常常蒙着面纱示人,她为了养家,便找老师傅学了一样做豆腐的手艺,整天去街头贩卖,被人叫做豆腐西施,人们赞叹那豆腐白白嫩嫩,还说她脸蛋也能这么白嫩就好了。”
“你猜后面怎么了?”程嵘与敲了两下桌子。
阮阮抿了抿嘴:“程二哥哥,你不要这么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后,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从小跟你一起玩,自然认得出。”
她道:“别人应该认不出吧?”
她以前也天天在魏濯面前晃悠来着。
程嵘与没回答她的问题,低着头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在禹王府待不下去了,就来程国公府投奔我,我家地儿大,房间也多地很,随时可以入住,就算半夜来找都可以,不怕盛不下你。”
“我得住在禹王府,”阮阮闷声道:“有件事儿还没做呢。”
万一父皇真的下旨要她和亲,她总得见见那个要嫁的人。
“而且,若父皇发现我藏匿于你家,可能会对程国公府有波及。”
“那你不怕连累禹王府?”
“禹王府有魏濯在啊,他肯定会护着的。”
“嗯。”程嵘与道:“他对你可好?”
魏濯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两人坐在石桌上,他们家小姑娘捧着脸,表情变幻多姿,时而眼角带笑,时而拧眉抱怨,挠的人心痒痒。
美人计若是施在别人身上,就完全变了味儿,魏濯眸色暗沉,生出些许不快。
“殿下,阮小姐在那呢。”江阳茂怕魏濯看不见,指了指方向,“就那边,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姑娘。”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魏濯问。
江阳茂:“前两次程二公子不是拦过马车吗?而且,殿下,程二公子是程贵妃侄儿,说不准也跟陶雀门有点关系,据须寒所说,阮小姐也是陶雀门的人,他们俩认识也不奇怪。”
阮阮远远的就看到了魏濯,他太显眼了,周围都没有几个人敢靠近,有这种风头的,除了魏濯也没谁了。
江阳茂斗不过她,就又搬来了这个煞神,这简直是犯规!
“程二哥哥,魏濯来了,你一定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啊。”阮阮说完后,就匆匆站了起来。
程嵘与跟着站起来的时候,魏濯已经走近,他看了眼阮阮,问:“不是说要去找母妃,怎么还没去?”
她指了指那只木雕兔子,“我觉得这个兔子好看,想买,就问了问程二……公子卖不卖。”
魏濯把视线移到那只兔子上,又去看程嵘与,话却是对阮阮说的:“不可夺人所好,你若喜欢木雕,回府以后派人出去买。”
程嵘与转了转兔子的头:“殿下言重了,算不得夺人所好,若阮姑娘喜欢,来日我会送到王府。”
魏濯原本对程嵘与没什么印象,仔细在回忆中翻了翻,只记得,这人有天拿了根木棒,跑到禹王府门前,声称要狠狠地揍他一顿,不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