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可以自己洗澡……”不知道是不是卸去了一身正装的缘故，季情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但如果小辞强烈要求要和我一起泡澡，我也没有办法拒绝的是不是？”
毕竟是张年轻的脸，即便都有了第三代，这些动作季情做起来竟然一点都不突兀。
颜辞在知道有能量疫苗后不久，就渐渐察觉到这里的人哪怕年纪大了，也不会像过去的老年人那样身上死气沉沉，他们一直生机勃勃，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保持着年轻的状态，岁月沉淀的只有成熟和稳重，而没有灰败和腐朽。
见季情都放下/身段主动卖萌了，颜辞哪里还说得出“不”字？她点点头，心里颇有些郁闷，好不容易遇上个顺眼的同性朋友，居然是自己的家长……
等两个人都冲洗干净了，季情把颜辞拿上来的各种精油香氛按比例调好倒进巨大的木制浴桶里。
颜辞低着头，默默脱了衣服，没头没脑地跳进了浴桶。她实在没勇气抬头看季情的裸/体，太让人血脉喷张了。
对方很快也进了浴桶，她感觉到有双手在轻柔地替自己擦背。
颜辞双手搭在浴桶边缘，有点遗憾刚刚袋子里的搓澡机器人用不上了。她听着身后悦耳的女声在唱着不知名的儿歌，不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她的妈妈也是如此温柔地为自己洗澡。
那双手，可能没有背后的这双细嫩滑腻，却撑起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一片蓝天。
现在的她依然活得好好的，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活上百来年，可真正爱她陪她长大的那些人却早已消失在时间的尘埃里。
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这个世界有许多很好的东西，却没有一个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颜辞越想越心凉，甚至隐隐觉得水温都开始变冷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让季情发现端倪。
十分钟后，她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浴桶里的水温是真的在降低。
“柳杨是怎么回事，连水温都调不好吗？”季情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意，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颜辞回过头，见她正站在那里一边穿衣服，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小辞，你还不快点出来，一会儿水就要彻底凉了。”
泡澡用的水温一般早就设定好了，会随着浴室内温度的变化而自动调节。除非有人在处理器上重新设置温度，不然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水越泡越冷的状况。
颜辞故意放慢了穿衣服的速度，她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柳杨已经在这工作两个世纪了，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看起来对自己颇有好感，完全没必要在背后做这种小动作恶心人。
再仔细回想方才的情景，特别是临走时周承中意味深长的笑容，颜辞心里“咯噔”一跳，那个家伙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吧？
她没有时间把细节理清楚，因为季情已经拉着她走出浴室，准备让柳杨上来好好解释一下。
颜辞决定顺着自己的直觉来，她停下脚步，一副小孩子做错了事惴惴不安的样子。
季情面露疑惑，“怎么了小辞？”
“我……我刚刚好像和柳杨叔叔说过天气这么热，如果能泡在冷水里降降温就好了。”她胆怯地瞄了季情一眼，狠下心肠快速地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祖母？”
其实真的喊出称谓来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颜辞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她不可能永远避着不叫祖父祖母。
季情的怒气被她这一声“祖母”冲散了许多，但心底的怀疑并没有减少，“你的意思是柳杨听了你的话，才把温度故意调低的？”
颜辞望着她丝毫看不出情绪的脸，点点头，“我觉得有可能是这样的，要不柳杨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对于像柳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安保措施是很重要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权限随意更改宅子内的各项设置。如此一来，管家便被赋予了极大的权利。
这正是周承中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偷偷把温度改了而必须说服柳杨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季情和颜辞都没有考虑过是其他人篡改了温度设定的可能性。
“是啊，我也在想柳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季情语调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深深地看了颜辞一眼，“小辞，按你的意思，我们不用叫柳杨上来问明白了是不是？”
颜辞轻轻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道：“祖母，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季情哑然失笑，“傻丫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喜欢泡冷水澡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口气一转，“不过，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的眸色是极其纯粹的黑，颜辞隐隐能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你是季家的继承人，不需要为任何人委屈自己，一切有我。”季情在“任何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调，显然意有所指。
对方郑重其事的样子让颜辞心下一凛，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人设，季情想要的或许是个像季嫣那样的天之骄女，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小心怕事的胆小鬼。
她的心情蓦地明朗起来，小白花偶尔装装也就罢了，真要让她长期压抑自己的本性，估计迟早要完。
“那我可以在吃饭前去找一下柳杨叔叔吗？”颜辞口气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我想好好‘谢谢’他。”
季情定定看了她片刻，眼底的笑意渐渐晕染开来，“去吧，离午饭还有好一阵子，足够你表示‘谢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