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没想到,这一眼,便刚好对上了楚荧端着茶杯、懒洋洋地坐在高堂上,笑盈盈地看着她的眼神。
江心在看到完好无损坐在高堂上的楚荧瞬间,得意的笑容便是凝固在了脸上,脚步猛地一僵,跨火盆的动作也是滞了片刻。火舌猛地一窜,火星飞溅,江心这才回过神来,被那差点便要舔到自己裙角的火苗吓得浑身一抖,直接惊地蹦过了火盆,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秦穆尧握着牵红,江心在后边一摔倒,拽得秦穆尧也是一个踉跄,险些也一起摔倒在地。
二人手中的一根牵红,便生生地被拽断了去,牵红上挂着的花球也是散落在地上。
喜娘看到这人仰马翻的一幕,又看到象征着婚姻圆满的喜绸被拉断掉在了地上,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快战战兢兢地上前,同人一起去扶趴在地上的江心。
众人看见这着实有些不吉利的场景,原本还喧闹着,忽地便是静了下来,只听见有人倒吸气的声音。
看着这般在众人面前失态的江心,秦远不由地皱眉。秦母一看这场面,急得攥紧了手中帕子,只能手忙脚乱慌不择言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儿的婚事”。
楚荧则登时就低低笑出了声,又怕自己脸上愉悦的表情太过明显,赶忙低下头去喝手中的茶。
素雪又给楚荧递过来剥好的杏仁。
楚荧分明能看得出,因为憋笑太辛苦,素雪的手还有些颤抖。
江心趴在地上,大红的盖头早已跌落在地,抬起一张花容失色的脸,死死地盯着楚荧,不知是惊讶还是怨恨。
被一众下人扶起来,侍女又重新给江心把盖头遮上,跪在身边给整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物,喜婆赶快又着人取了新的牵红来。
一番忙乱之后,成亲的仪式又重新开始,二人重新牵起喜绸,沿着红色的毯子,一路向高堂走去。只是在一派喜庆的锣鼓喧天声中,江心的脚步有些虚浮,一步一步走得都像是人偶一般僵硬。
“跪——”
献过香之后,又对着秦家的列祖列宗叩过头。
“一拜天地。”
一对夫妻对着天地盈盈跪拜。
众人不禁咂舌,怀恩郡主是作为侧室进的秦家,八抬大轿抬回府里已经是不合规矩,如今竟还要如同正妻一般,同秦穆尧走这敬香、拜堂的流程,让这门本就有些荒唐的亲事,看着又荒唐了几分。
“二拜高堂。”
秦穆尧俯身跪拜,而身边的江心却直直地跪着,迟迟没有动作。
气氛僵持,一时间四下哗然,议论纷纷。
“心儿?”秦穆尧微微起了身子,看向身侧的江心,“为何不拜?”
高堂之上,秦远和秦母正坐在前方,二人皆是面色铁青地看着面前的江心。楚荧则坐在高堂侧边的位子上,瞥着这对新人。
江心听了旁人的话,费尽心思想除掉她,可不就是为了在成亲时候让她不要出现在仪式上么。
——这样她便可以如同正妻一样,只拜秦家的祖宗父母,不跪她这位主母,像正妻一般风风光光地嫁进秦家。
今日的江心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坐着八抬大轿,只要楚荧这位正妻不在,她便就是最风光的那位新娘,谁能想得起她不过是以妾室的身份进了秦家?
江心盖着盖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没说话。盖头挡着她大半的视线,她只能从盖头的下边,看见侧面楚荧那双精致的绣鞋。
楚荧像是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一般,主动替秦父亲母开了口,柔柔地道:
“江氏,你为何不拜?”
听楚荧叫她江氏,江心一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继而心中怒火便是铺天盖地地涌来。
——楚荧这是已经把她当成了妾,捏足了主母的派头!
“我江心贵为郡主,可以跪拜天地,可以跪拜父母,可以跪拜夫君。可是楚荧,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跪你?你算什么东西?”
江心一把掀开头上的红盖头,一双锋利的洗眉紧锁,怒目圆睁,瞪着一侧坐着的楚荧喝道。
这一声怒吼,贯穿了整个高堂,四下前来祝福的众人,连带着一家的下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荒唐。”秦远黑着脸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木桌上,“这成何体统?”
秦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高贵的郡主,身子都气得不住地发抖。
秦穆尧又何曾见过江心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江心在他面前虽是肆意张扬了些,但他全以为是女儿家的娇蛮任性,怎想得到她会在拜堂时候当着父母和众人的面,闹这么大一出。
楚荧听了江心这话,不怒反笑,端起桌上精致的青瓷茶盏,抿了口茶汤,弯着眉眼,淡淡地说:
“江氏,你这是要问我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