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不胜惶恐……那妾身便在秦府,好好候着郡主了。”
楚荧笑了笑,转身离去,只留下江心和她身边跪了一地安抚她的几个下人。
江心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楚荧施施然离开的背影。
不知身后带着的哪个下人,悄悄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江心面色阴晴不定,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本郡主……要她死……”
中午一顿饭吃得有些压抑,又因为先前静山寺江心派人截杀她的口供一事忙了一下午。再经过方才那么一出,许是因为和江心对上着实劳力伤神,现在反倒是有些饿了。楚荧便同素雪二人寻了个酒楼,准备吃过东西再回秦府。
有了楚老夫人给的体己钱,楚荧和素雪便去了一年到头也鲜少能去两回的京中最好的酒楼——晋福楼。
二人点了一桌好菜,方才楚荧逞了一番口舌之快,心情颇好,还要了一壶果子酒。菜色才上齐,楚荧一杯酒刚进了口,她无意间抬头一看,视线却和窗边那桌正准备落座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楚荧刚入口的酒差点没给惊得喷了出来,反倒是江斜,先冲着她展颜一笑。
“又见面了。”
“那可真是巧了……”楚荧硬撑着把果子酒咽了下去。
江斜那边才从赌场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江斜在楚荧旁边的一桌刚坐下,便有小孩迫不及待地开口问:“江斜哥,这位姐姐是?”
“我猜是嫂子!江斜哥还没主动跟女孩子打过招呼呢。”老二笑着道。
“那必然不是。江斜哥还没成亲,但是这位姑娘已经梳了发髻……”老三一边悄悄打量着楚荧,渐渐红了脸。
三个少年都不大,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精干短衫,也未看见面前江斜和楚荧逐渐僵硬起来地表情,你一言我一语地便嘻嘻哈哈聊了起来。
“可是这个姐姐真好看!我觉得整个京城里只有这个姐姐长得最配我们江斜哥了!”老大皱着眉。
“神仙相貌,神仙相貌。”老二摇了摇头,评道,“你看两人衣服的颜色都这么搭配,绝了。”
老三小声地嘀咕:“确实,那我同意这门亲事……”
“莫要胡言。”江斜看了一眼窗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然后又看向另一桌坐着的楚荧,想了想,说,“是我家的几个书童,年纪小了些,不懂事。”
江斜穿了一身浅蓝色衣衫,扎着高马尾,坐在几个少年之间,似是都沾了些少年的味道。看着刚从赌场出来,随身装银钱的乳白色锦带还被他随意地丢在桌上,
只不过他眉目生得好看,看着颇为矜贵,竟硬生生地平添了几分清雅的味道。
方才老二一番话,楚荧倒是想起来,先前进宫那回,他们二人衣服的颜色也是八分相似,就跟约好了似的。
“去赌场还带书童,小侯爷倒是好兴致。”楚荧悄悄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抿了一口杯中的果酒。
见楚荧倒是直接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话,江斜把手撑在自己的桌面上,拖着自己的下巴看向楚荧,反眯着眼调侃道:“秦夫人倒也是好兴致,竟还有钱带着下人来京城里最贵的酒楼用饭。”
楚荧听到这话,咀嚼的动作哽了哽,用手帕不着痕迹擦了擦嘴角,装作没有听到这番话,白了一眼江斜,又顺手用筷子夹了一只白嫩嫩的奶包,向江斜砸了过去。
“聒噪。”
“彼此彼此。”江斜轻巧地举起筷子,稳稳夹住楚荧砸过来的奶黄包,放进了自己的碗中,又看了一眼窗外,这才笑着问:“你可知道,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心儿在家里可是哭了好几天呢。”
“那郡主今日还又来找我麻烦,那想来是觉得面子丢得还不够了。”楚荧又喝了一杯果子酒,揶揄道,脸上染了些喝过酒后的红晕。
江斜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视线又从窗外收回来。
“心儿又找你麻烦了?”
楚荧不置可否,然后笑笑,举起手中小巧的酒盏,隔空向江斜敬了敬:“那我们先一起祝郡主能就如现在这般、舒舒服服顺顺利利地嫁入秦家。”
起了些晚风,逐渐沉下去的暮色最后的余光,把楚荧喝过酒的嘴唇映得晶亮亮的。
喝过酒之后,楚荧面上也渐渐多了些快意,说话也不再规规矩矩地用“妾身”二字自称,便也打开了话匣子,同素雪隔着桌儿跟那边的江斜和三位小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酒足饭饱之后,楚荧便也先起身准备回府。只是楚荧脚还没踏出晋福楼,却又想起什么事儿一般又转身回去。
素雪有些疑惑:“小姐可是忘了什么事儿?”
“老板,把旁边那桌的账给我一起结了。”
“这憨憨刚才笑话我没钱,我这就把他的饭钱也给结了。”楚荧喝过酒,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气呼呼地鼓着脸,嘟嘟囔囔,将半块碎银拍到了柜台上。
却无人注意到,似是有几道黑影自酒楼门口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