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轩接受封伯,却也亲自面圣,表示了自己不会再入仕的决心。
仁泰帝劝了几次之后,无奈地答应下来。
尹全见苏轩这般,心里为仁泰帝叫屈,等苏轩离去了,忿忿道:“文安伯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仁泰帝瞅他一眼,有些嫌弃,“怎么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尹全道:“陛下对他如此恩待,他却几次拒绝,惹陛下不快。”
“不快?”仁泰帝放弃与身边这个不聪明的人交流了,眉眼一沉,帝王威严便放了出来。
什么是不快,这才是。
尹全在意识到自己妄猜圣意还猜错了之后,连忙白着脸跪下,“奴知罪!”
良久,直到他感觉到了额头上的汗顺着鼻尖往下滴落了,后背湿凉湿凉的,才听到仁泰帝幽幽的声音,“到底是朕对不起他。”
尹全抖得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地上。为什么要让他听到陛下认错的话,他听了这样的话还能有活头吗?
仁泰帝睨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情绪地道:“出去吧。以后,别再让朕听到你说文安伯的不是。”
尹全连连答应。
他哪里还敢再说?
文安伯是个文弱书生,可那一张嘴,随便就能怼得他下不来台。
若只是文安伯也就罢了,偏还有个崇远郡王。陛下对崇远郡王有亏欠,只要是郡王要的,陛下没有不允的。
而那崇远郡王不仅是文安伯的学生,更是女婿!
换一个角度说,如今的苏轩可真正的皇亲国戚了!
尹全打了个激灵,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脑子又被门夹了才人说文安伯的不是。
御书房里只余仁泰帝一个人,这件历经起落的皇帝面上的神色才尽数褪~去,搭在龙座上的手微微收紧。
“苏文庭,你答应过朕的,朕为君,你必为臣,给朕一片清明天下!”
是以,即便苏轩不愿入仕,他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把他留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随后,又是自嘲一笑。
原本,他想让苏槿时入宫,用这样的方式把苏轩绑在他随时能召见的地方,却没想到他的大外甥看上了苏槿时,作为交换,姬言答应了留在大夏为官的条件,并劝说他许多。
姬言说了许多,有些是对于未来的远望,有些是已成的事实。
仁泰帝细想下来,苏轩虽然没有入朝,却在不停地为朝中培养人才。
上一届状元季仲,便是苏轩的学生,这一届连中三元姬言更不用说了。
当然,姬言还向他透露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条来往晋夏的粮铁交易渠道,就在苏槿时手中。
仁泰帝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是帝王,分得清轻重,也懂权衡。
苏家不起眼,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握着他的命脉了。
这命脉放在别人手里,他会寝食难安,在苏家人手里,他却是得以放心,转移重心去将杨江风的势力斩草除根。
来年冬,一场瘟疫悄无声息地在大夏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苏槿时收到苏槿桅的家书,见里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未提所到之处的见闻,有些诧异,目光落到信中夹着的空白信纸上,嗅到上面的酸味儿。
忙点灯加热信纸,看到上面的字,变了脸色,立马进宫求见皇帝。
仁泰帝正在御书房议事,听到崇远郡王妃求见,用力地拧了一下眉。
几位大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姬言。
姬言神色不动,“必是有片刻也耽误不得的事情,才会如此。”
仁泰帝看了他一眼,“宣。”
苏槿时进殿便见着了立在一旁的姬言,微一颔首,上前行礼,不等仁泰帝问询,便直接道:“沧州在疫病发生,半月前已染十余人,亡三人,请陛下速作决断。”
仁泰帝怔住,看向丞相,意思很明显。这么大的事,怎么他不知,丞相也不曾提起?
丞相脸色微变,“前日还收到沧州奏报,不曾有疫病发生。崇远郡王妃,疫病之事非同小可,无中生有要生大乱的。”
苏槿时道:“舍妹亲眼所见。她如今正在沧州,孤立无援。沧州知府瞒而不报,反倒将上报的大夫囚于牢中。舍妹以送家书为名,用了些巧技,才能在沧州知府的眼皮子底下将信送出。”
她向皇帝又行了一礼,急急道:“臣妇自知难以让人信服,更知此事的重要性。沧州与冀州相临,若是沧州发生了疫病而没有及时得解除,冀州等周边的州府也会受到影响,越拖延一日便越难控制。恳请陛下派人去查明真伪,同时,派人前去控制疫情。”
御书房里安静了片刻,姬言道:“臣自请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