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轩看着满屋子的人,气得手都在发抖,“村长,三娘,阿姊……”
他的目光越过苏江与苏轩,看向一个个熟悉的人,目光最后定在苏桔身上,“你们都觉得,我应该把她扶正?”
老苏家里的这些人里,也就苏桔还让他觉得是亲人了。
苏桔自然不同意,可她还没开口,苏江已经先开口了,“不是我们觉得不觉得,而是道理就该这样。你看看,二娘到我们家来生了你,稳稳地坐在正妻的位置上,三娘生了四弟,也稳稳地坐在正室的位置上。这是我们苏家的传统,有什么不对?”
自然不对!
苏轩满肚子骂人不见脏的话在翻涌,但都懒得与他们争辩,冷笑道:“牛头不对马嘴。”
苏江噎住,一张脸迅速地黑沉下去。
老三也太不给他这个老大面子!
田家父母闹了起来,“你们先头说了的,只要我们闺女能生下儿子,就能扶正。当妾只是暂时的!你们苏家说话不算话,还是教书先生,呸!”
田母毫不客气地朝苏轩啐了一口,扭着身子就在地上打起滚来,“杀千刀的,猪狗不如的畜牲啊,我家好好的良家闺女,被他骗成了妾。现在生了儿子了,也不肯扶正啊……”
苏轩从来都是在朝堂上争辩,何曾面对过这种泼妇式的争吵,顿时只觉得恶心,一脸俊脸气得铁青,却难以把话骂出口来。
苏槿时及时把他往后拉了一步,让他免糟涂炭,笑眯眯地对滚地正欢的田母道:“你滚到自己吐的痰上面了。正好,你吐的,你擦干净。”
田母哭得泪涕横流,闻言一怔,泪也止住了。
再正常不过的撒泼之态,以往是她觉得威风荣耀的,此时竟让她心里生出一点不自在的感觉来。当然,她从来不会知道,这叫难堪。
苏槿时拉着苏轩坐到主位上,示意他不必担心,笑着对大家道:“来都来了,别吵吵嚷嚷的,都坐下好好说。这个家,是我作主,扶正不扶正,也是我说了算。只要你们给的理由够充分……”
她的话音停住,但大家都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村长轻咳一声,不太想再牵扯到苏家的这些事情里,但显然已经到了这里,不能如愿地置身事外了,“伊伊啊。我知道你心里不自在,那个田氏对于你们几姊妹来说是外人,可是她生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弟。想来,你也不忍心会让他明明能做嫡子,却偏偏要被人说成是庶子吧?”
“你们到底是一家人,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帮田氏说话,只是可怜刚出生的孩子。”
“伊伊啊。”一直以来存在感极低的小李氏竟然主动开口了,“我也不是为了田氏来的,我是为了你啊。”
小李氏怜悯地朝地苏槿时走过来,伸出手想要触碰苏槿时,却在对方的目光下不自觉地顿了顿,心里发怵,迟疑一番再开口,语气已经明显弱了不少,“我……我也是为了你。你没了母亲,你的婚事该多难成。像你大姑那样找个撑不起家,事事都要靠她的男人,一辈子都没人疼。”
苏槿时一噎,一言难尽地看向苏桔。
苏轩僵硬的把视线转向苏桔。
苏桔的婚事,是他生母秦氏操办的,按小李氏的意思,苏桔并不满意?
苏桔气红了脸,“三娘,我男人怎么了?他和四弟差不多的性子呢!他比别人都会疼人!”
“三弟,你别听她胡说。她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满意?”
她丈夫是比别人家的要实诚些,可她喜欢的就是这份实诚。
“噗嗤……”苏槿时不客气地笑出声来,看了一眼莫名躺枪的苏宝,“要我说,四叔的性子,是顶好的,心善。”
这是骂他们不心善了?
苏江嫌弃地扫了一眼说错话的小李氏,假装没有听出苏槿时的话外之音,示意小李氏继续说下去,别被苏槿时带跑了了主意。
可小李氏若不是这么怯懦怕事的,又哪里会被他们随意地捏扁搓圆这么多年?
她看了看比自己更怯懦的儿子,下巴都快贴到胸口去了。
苏宝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无处容身,揪着指头,一双脚撇成了内八,突然被人夸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苏槿时,咧嘴笑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唇,看到一旁站着的苏江等人,又把话咽了回去,收了笑,只用格外亮的眼睛看着苏槿时。
他不想来的,可是他怕他大哥,自家媳妇儿又不在家,没人护着他们母子,这才不得不走这一趟。
这么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想媳妇儿了。
苏槿时瞧着他变来变去的脸色,越发觉得好笑,“四叔,不就是夸了你两句,怎么就感动成了这样?”
苏宝受不住了,吸了吸鼻子,“除了我媳妇儿,就你夸我。你是个好的,别怕,以后一定能嫁个好的。”
苏槿时慢慢眨了一下眼:“……”
不是田氏扶正的事吗?怎么画风就这么诡异地变了?
小李氏听得自己亲儿子来拆自己的台,气得暗暗里拧他,可苏宝早就习惯了,稍微瑟缩一下,就如同无事人一般呆呆傻傻地站着。
田父他们两口子被晾得凉凉的,心里不安起来,好不容易寻到插话的机会,气呼呼地道:“你们别故意岔开话题!今天是来说扶正我女儿的事的!要是你们不认,那我们就去告官!对,告官!到时候闹得谁都不好看,你们学堂开不成,生意也做不成!反正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骨碌碌地转着眼珠,看向苏江,见苏江点头,觉得自己说得极好,已经把整件事情都握在手里了!
苏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