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避开,但后者已经看到了他们,小跑着凑过来,“主子……”
他捧着手里用红布包着的小银锁,后面的话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苏槿时看到他瑟缩又期待的神色,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叶娘分明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牵扯,对他甚至有咬牙切齿的复杂恨意。
“你知道,她不愿意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她若知道是你给的,必然会不高兴。”
赖老三眼里的光飞速黯了下来,随后又亮起,“不要让她知道是谁送的就好了。”
苏槿时默了默,“你可知她生的儿子还是女儿?”
赖老三遗憾地叹了一声,欢喜道:“是个闺女。如果是个儿子,那瑶酒就后继有人了,不过闺女也好,闺女听话,不像我……”
苏槿时瞧着他高兴的样子不似有伪,越发疑惑了,“你和叶婶娘,到底有什么过结?”
“你可以不告诉我,我也可以不帮你。”
赖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让她失望了,给瑶家丢脸了……瑶家就我一个传人,可我实在不是酿酒的料,拿着方子也学不会,酿的味道不对。就算我尽了所有的努力,最后也酿不出真正的瑶酒。他们说,是因为我心思不正……”
苏槿时颔首,想起自己听六子说过,瑶酒必要心思纯正之人来酿才能酿出来,赖老三开的是酒馆赌坊,做的是人口买卖……
赖老三嘿嘿笑了起来,比哭还难看,“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瑶家还是得靠我妹子。她一直想生个儿子出来,和我比厉害,可是她小时候被我在寒冬腊月里推到河里去过,伤了底子,所以与妹夫成亲许多年都没有孩子……”
“我知道她恨我。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五大三粗的汉子笑着抹了一把泪,“我在打锁的时候,把瑶酒的方子藏在锁里面了,她生的女儿也不打紧,女儿再生女儿也不打紧,总有一辈会有儿子,这锁在,瑶酒总不会失传。叶娘其实不知道,她酿的瑶酒总是缺一股劲儿,除了她不是男儿之外,还因为她当初拿走的方子是我默错的稿纸……”
可是后来叶娘不见他,把自己嫁给了林满仓,更是让他连与她隔墙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了,便没有机会让他把方子补齐。
苏槿时:“……”
敢情那什么只能让男人来酿,就是骗人的?!
赖老三说完故事,如同整个人都解脱了一般地轻松,拍拍屁~股心满意足地走了。
苏槿时觉得手里的银锁格外烫手,木着脸问苏槿言,“怎么办?”
苏槿言好笑地摊手,“很可爱的小锁,就算叶婶娘不喜欢,孩子也会喜欢的。”
苏槿时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小银锁看了好一会儿,正面是一只抱着葵瓜子啃的小吉鼠,背面是“平安喜乐,健康长寿”八个大字,若没有赖老三的话,根本就不会想到这样精致的小锁里藏着酒方。可见赖老三打锁时费了不少心思。
她轻轻地笑了笑,“确实很可爱。”
叶娘和孩子也确实很喜欢。
看到她拿出来的锁,欢喜地接过去,挂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孩子睁着大眼睛,咕咕地随着小锁的方向转悠,晃动着手臂,却还不会拾物。直到下巴贴到锁缘,才咯咯地笑了起来。
苏槿时瞧着小小皱皱的一团,心里软成了棉花糖,指尖轻轻地戳着她的脸,“她叫什么名字?”
“乳名叫妞妞。大名没起。想等她大一些,带到苏夫子面前,请苏夫子给起一个。”叶娘身上多了些母性的柔~软,“我们都没读几个书,取的名也不好听,以后还想让苏夫子收她做学生。若是她能长成你这样的性子,便是我们祖上积德了。”
苏槿时笑了,“婶娘这是在变着法儿地夸我呢。有爹娘疼的孩子,哪里需要长成我这样的性子?归我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除了爹娘,还有个藏着的舅舅会疼她。
叶娘也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终是凑到苏槿时耳边,小声地部:“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曾见到一直待在外面的那个人?”
当了母亲的人,格外心软,连带着对自己怨恨的赖老三也心软了下来。
苏槿时眨眨眼,把眼前的奇幻转消化掉,笑着点头,“不过现在走了。”
叶娘啐了一声,“可算走了。”
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要是再不走,我怕我会心软,忍不住见他。他那个不成气的样子,让人见了就来气!”
苏槿时:“……”
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就微笑着哄孩子吧。
苏槿言伏在一旁看着她哄孩子,闻言的问她,“恨就恨,心软做什么?”
叶娘一噎,叹了一声,“你们不知道,他虽然可恶,对我却是很好的。”
苏槿时逗弄妞妞的手顿住,想起赖老三说过的叶娘因为曾被他推入河中而记恨他的话……
叶娘陷入了回忆的思绪,不曾注意苏槿时的神色,“我幼时顽皮得紧,总爱爬树,他不敢爬,便在树下啰啰嗦嗦地劝。劝不动便凶我,说会不管我,可我每次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他都会恰好接住我,有一回,他为了接住我,摔伤了腿……”
她的语调微微一变,又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恨意,“可他实在太不争气。酿不好瑶酒,还成日里与那些泼皮赖子混在一起,认了人当主子。连爹妈给的姓也不要了,叫什么赖老三,活活气死了舅舅……”
所以,她要和他比试酿制瑶酒,让他在酿出瑶酒前不见她,她在酿出真正的瑶酒前,也不会见他。
苏槿时懂了。
她这恨,是恨铁不成钢的恨。
不过苏槿时又不懂了,赖老三卖身给她之前,可是自由身的……
作者有话要说: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