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轩竟然发怒了?!
自他因霜霜咬了苏茂而罚跪了三个孩子后,脾气温顺地仿佛从来就不知发怒为何物一般,今天突然发怒,两套宅子里听到动静的人都循声看了过来。
有些学生是林塘村的人,早就听到过关于苏轩纳妾的闲言碎语,这会儿都捋直了视线,点燃八卦之火。
苏槿时推开窗,神色淡淡,“爹爹叫我?谁要向我请罪?”
田氏尴尬难言。
大家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变了几次脸色,终于想到法子,抬眼看向苏槿时,却见后者根本就没有看她,正把一套夏衣递给苏轩,而苏轩似是收到了什么珍宝一般,一脸感动。
刚想好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田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只要自己真的说出那种暗指苏槿时欺负她的话来,整个苏家都会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苏家现在是苏轩做主没错,可苏轩把苏槿时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
苏轩转身便看到田氏踌躇的样子,好心情去了一半,“你不是说要向会伊伊道歉吗?还愣着做什么?”
田氏被他斥得愣了一愣,不甘不愿地认错:“大姑娘,对不起,我磨不动豆子了……”
苏轩狠狠地瞪她一眼,嘲讽地哼了一声,懒得再理她。
见学生们探头探脑,面色一沉,“功课都做完了?”
学生们哀嚎着往位置上走。
苏槿时“嗯”了一声,“终于磨不动了。我们也终于不用再浪费豆子了。”
她走出来,卷起袖子净了手,将磨盘里的废豆清理干净,重新把泡好的豆子舀上去,开始推磨,翁婆婆默契地时不时加水拨豆。
田氏见苏槿时一副没用力气的样子,看直了眼,“我闲不下来,还是想寻点事情做。老爷让我来问大姑娘。”
苏槿时神色不动,“洗衣,做饭,打扫院子,喂鸡喂兔,摘果晒药,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想必你幼时在家中也不陌生。怎的不做你平日里会做的,只想着从我手里把活接过去做?若是你真能替我,那我该乐了。”
田氏借机分辩,“我在家中,不需要干这些活计,只要帮爹娘管好家中财物便可。”
苏槿时推磨的动作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继续推磨。
终于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翁婆婆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会管财物?那你当知道,这些日子的捣乱,让家中损失了多少财物。”
翁婆婆的嘴,从来都不是个会给人留脸面的,嘶哑的声音如破旧的门在风中发出的刺耳的吱呀声,更显刻薄。
苏轩从田氏提出要求来的时候便停下步子,一言难尽地朝田氏看过来。还未完全散开的学生也都又聚了过来。
听到翁婆婆回怼的话,一群人呆了呆,均没忍住,各自大笑起来。
田氏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几天辛苦做的事成了砸到自己脚面上的石头,“我只会管财物,做不来这些活。做坏了再正常不过。再说,你们以前也没有问过我能做什么,我只有看着你们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了。”
翁婆婆眯起眼,把手里的勺丢入泡豆桶中。
苏槿时停下来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消消气。
“如今说了也不晚。便按翁婆婆说的,你先做个账,把这些日子以来因你而损失的财物清点清楚。”
“我们农家,哪里需要记什么账?”田氏嘀咕着,“不就是我来管就是了么?”
“这么说来,你连记账也不会?”苏槿时笑了,“你看我们家,是农家吗?”
所谓农户,那得名下有几亩地,依着四时耕种。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田氏,我是商人,你想要管家,便得让我看到你能给我回报多少。记账,不过是最基本的。”
苏槿时的话放出来,田氏感觉到了压力,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同时,也有了动力。
虽说士农工商,农在第二,可农户的收入很难比得过商户。
苏槿时只是想要敲打敲打她,别动那些不该动的东西,肖想不属于她的。却没想到,田氏发了狠,不过两个月,当真学会了记账。
这个时候,陈家也破开了商陆布下的迷雾,确定了这大半年来一直给商记酒楼提供豆腐的是苏槿时,接苏槿时的马车到了苏家门口。
苏槿时看到来人,抬了抬眼,视线便又回到了手里的账本上。既然一棒子敲不醒,那就两棒子吧。
田氏从未上过学,账本里的字还是临时学的,连字形都是模仿着李梦的字来的。此时得意地等着苏槿时惊叹称赞,把管家之权交给她。
可是自始自终,苏槿时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我们损失的,可不止这么点。田氏,你是没有清点清楚还是有意为之?”
田氏呆了呆,“损失都在这里了!”
苏槿时从李梦那里接过另一个账本,递过去,不说话。
田氏不明所以,翻着账本看了看,立时脸色都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