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时与村里人的关系算不得好,这样的事情又不方便光明正大地打探,只好暂时搁浅。
刚把苏槿言的情况和翁婆婆说了,便遇着他毒发。
灯光昏暗,灯苗摇晃,小床上的人蜷成了一团,被苏槿时按在怀里,强压着他的手让翁婆婆号脉。
良久,翁婆婆摇了摇头。
苏槿时看懂了她的意思,抱着苏槿言的手紧了紧,“不必出去了,婆婆直接说吧。豆豆有知道这些的权力。”
翁婆婆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是中过毒,还不止一种。不过,老婆子也说不出来他中的是什么毒。”
苏槿时垂下眼睑,看到怀里的人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蜿蜒的小蛇,似乎马上就要突破皮层一般,“完全没有办法了吗?让他不这么疼也好。”
翁婆婆思量了好一会儿,“我试一试。不过,伊伊,他如今长得这么快,已经不是五岁的小孩子了,你这般抱着他,并不妥当。便是亲弟弟,也不当再如此亲近。”
苏槿时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出的理由在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可刚打算放下,便察觉到他的抗拒。
他紧紧抓着她,哀求地看着她,像是一个要被抛弃的小狼崽子一般,喉管里发出不成调的破碎音。
苏槿时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我在这。”
小狼崽子不满意,依旧哀求。
苏槿时心头一软,“放心,以后,每一次,我都会在。直到你好了。”
小狼崽子这才放下心来,轻轻阖上眼。
不知为什么,苏槿时竟从他忍痛的面上看出了一点高兴。
“婆婆……”
她才出口,便被翁婆婆没好气地打断,“行了。和你娘一样心软的毛病!”
苏槿时讨好地笑笑,“婆婆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你有空吗?”翁婆婆不善地扫了苏槿言一眼。
那小子什么心思,不往那些方向想的苏槿时看不出来,可不代表她也是瞎的!
口里斥着苏槿时,心里却一样犯了心软的毛病,连带着语气都软和了下来,“算了。你一天那么多事,能忙得过来?如今你对药草的了解,怕是还不如霜霜了。”
苏槿时愕然地眨了眨眼。
呆傻的样子,惹得翁婆婆轻笑一声,“傻了吧?四个多月的时间,不短了。霜霜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对医药起了兴趣,不仅学识药,把那块榆木疙瘩抓回来种药草,占了我那半亩地不说,连医术也想学。我学医不精,更擅毒……”
翁婆婆微微一顿,眼底浮现晦暗,“我能教她的也不多。很快,就没什么可教的了。”
走出屋子,仰面看着满天闪耀的星空。
她擅毒,偏偏与她相依为命的儿子就是死在毒下。便是寻常大夫仔细查看,也认不出的一种毒。
都说她是疯子。她宁愿自己真的疯了。
似是感应到她心中突生的悲怆,天顶之上最亮的那颗心忽闪忽闪的,似一只亮得几要滴出泪来的人眼。
屋里,苏槿时垂眸低低地笑了一声,“霜霜素来聪明。榆木疙瘩也有榆木疙瘩的可爱。”
能让翁婆婆愿意把半亩地都让出来,可见霜霜在这方面的天赋,深得翁婆婆之心了。
而苏槿瑜在她回来之后,便寻了她,乐呵呵地把一个钱袋子交给她。竟是他这些日子进山打猎卖得的银子。袋子沉甸甸的,几吊钱之余,还有好几块不大不小的碎银子。
她当时惊讶,夸了他几句,便见他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儿,傻傻地笑着,走路都要飘起来一般。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苏槿时放下他,给他拭去额上的汗,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要盖住他的手腕,却发现,前几天才给他加长的衣袖又短了一截。
苏槿时:“……”
才买回来裁好的布料,废了……
苏槿言不长则已,一长惊人。
一家人都发现这个异常,聚在一起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得出两种可能:或许是徐攀带来的确实是解药,不过中间出了什么误差而导致并没有完全解毒;也或许是新中的毒与先前克制生长的毒相克,误打误撞地助了他的缘故。
苏槿言想起徐攀倒地时强扯动的嘴角,似乎带着一点释然的笑意。
翁婆婆调制的药,并没有真正地缓解毒发时的疼痛,于是她一遍一遍地更改药方……
苏槿桅得知了原委,呆了呆,嘴里说着“活该”,却难得地好些日子没有出门,给翁婆婆打下手,帮忙调配新药。
苏轩的学堂很快进入正轨,瞧着季仲的眼风时不时地往自家院子里扫,心里明了,暗暗观察着。
季仲每次过来都会带一些小玩意儿,或是些小吃食。苏槿时不收,他便把这些拿来给苏槿桅和苏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