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的院子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也不知村长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些人安安静静的,甚至连轻泣声都没有。不过,只要看到谁的身上湿嗒嗒的,或许还带着伤,就能知道谁参与了这件事。
苏槿时垂眸无声冷笑。
这些人还真是把自家的孩子看得够重要,不先去给他们换上干爽的衣物防风寒,而是先想法子挣些赔偿。若是这些孩子病一场,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心疼起来。
平日里他们都是与苏家保持着遥远距离的,似乎生怕说一句话便沾染了了不得的晦气一般。如今突然凑到一起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只可惜……
他们必然是要失望的了。
苏槿时扫眼四下看去,总算看到了站在一起的自家三个孩子,只有虎子怒瞪着眼,眼眶发红,另两个个头儿小的都面无表情地旁观着,好似这件事与他们并无干系一般。
苏槿时暗自觉得好笑,面上严肃,“怎么回事?”
就在林母提了气准备开口算账的时候,苏槿时站到虎子面前,明着问道:“谁欺负你了?委屈成这样?”
林母:“……”
众人:“……”
被欺负的人一身湿透,难道你看不到吗?
苏槿时蹙着眉:“不是上山打猎去了吗?猎物呢?怎么伤成了这样?没打着猎反倒被被畜牲伤了?”
她嗤了一声,“出息!”
众人:“???”
一头雾水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难道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刚跟着到场的苏轩和翁婆婆听到她指桑骂槐的话,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在外边听着,暂时没了要进去的意思。
苏槿言绷着脸瞅她一眼,眼底藏着隐忍的笑意,与苏槿时的视线一触即开,将苏槿笙护在自己保护圈里。
这个明明弱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孩子,对苏槿时表现出来的维护,让苏槿言不得不重视起他的存在,护站他不叫他受到伤害。
虎子被苏槿时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问得格外委屈,扁着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却又倔强着维护着小男子汉的尊严,“我打了很多猎物,但是被他们抢了,也是他们打伤我的。”
他垂下头,很不愿,却又不得不小声地承认,“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霜霜“噗”地笑出声来,“大哥不害臊,明明打得过,却让着他们,被他们欺负得这么惨了,倒反把原因归在别人身上,不知道反省自己。要是连畜牲都打不过,你还去打什么猎?羞不羞?”
她觉得,要是虎子拿出当初打苏茂的一半狠劲来揍这些人,早就让他们服服帖帖了。
虎子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妹妹的胡说八道诡异地在理。
苏槿时说得理直气壮,又不曾点名道姓地牵扯到人,接连一番话下来,他们或许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被霜霜的话点醒,纷纷变了脸色。
“什么畜牲?看我不掐死你这个张嘴乱咬人的疯狗?!”
林母上来就要掐霜霜,却被苏槿时抬手挡住,“村长,当着大家的面,她就要以大欺小,要掐死我的妹妹。可见,我们不在的时候,一定欺负得更狠了。村长是最公正的,一定会让他们好好地赔偿我们的。是不是?”
啥?
一群人准备好的说辞还没用长,阵仗也还没摆出来,便被苏槿时带离了原本的方向。
他们一个个懵着脸,不晓得为什么突然之间,道理似乎真的到了苏槿时那边去了。
苏槿言暗暗得意,自己媳妇的控场能力着实强悍。便是去了王侯之家,也是让人俯首的。这些人想要与她叫板,实在是自不量力。
人群中的苏轩也得意起来。他能成为全御史台第一人,金殿之上拼口才时自无敌手,苏槿时作为他的掌上明珠自不会逊于此道。
遥想当初,他一张嘴,从无败绩,意气风发,何其骄傲,便是到不明不白遭罪下狱时,也自信只要能让他见着天子,便能凭一张嘴扭转乾坤。可万万没想到……
他敛去笑容,用力将过往甩出。
院子里,苏槿时看着村长,温和地提醒他,“村长,这可是您亲眼看到的,难道连您也要偏袒他们,欺负我们姐弟不成?”
她的长相是温和内敛型的,故意放柔的语调更让人觉得她是人畜无害的。可她的话,目的明确,连打马虎眼的机会都不留给人,让一心想着和稀泥的村长甚是为难。
苏槿时委屈地垂了垂眸子,甩开林母,把原本就笔直的脊梁挺得更直了些,昂起头来,语气也硬了起来,“笙儿,写状纸!”
唇角勾起一点嘲讽,“既是村长不能秉持公道,我们便去找里正,若是里正家在忙着准备过年关,不便打扰,我们便去昭县向知县讨一个公道。”
从她叫苏槿笙开始,这一个纸笔不离身的崽就掏出了家伙,以自己长兄的背为桌,行云流水地写下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