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不过两三天就能放榜。
苏槿时与苏槿言还未出发,就已经被大壮六子一行人带了他得案首的消息过来。
苏家上下一高兴起来。
苏轩激动得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激动地要主动下厨做一桌菜庆祝一下。
基于苏槿时不在家时被苏轩的手艺摧残了许多日,苏槿桅拉着嗓子抗议,说什么也不许苏轩进厨房。
最后还是因为他答应只给苏槿时打下手,才得到儿女们的特许。
苏槿笙一直沉默,悄悄地羡慕地看着苏槿言。
倒是这份荣耀的正主,仿佛自己得到这样的成绩单是理所当然的,只是看到苏槿时由心而笑时扬了扬唇角。
因着高兴,苏槿时给大壮结前一日的工钱的时候,多结了一吊钱让他们沾沾喜气,一家人则聚在一起吃了一日。
甚至还开了一坛还未完酿好的稔子酒,酸酸的,又带着一点甜味,似乎要更像是醋一些。
即便是这样,到得夜间的时候,一众人都有一点醉意。苏轩自得地解释为“酒不醉人人自醉”,见着儿女们朝他看过来,又连忙强调,“我没喝醉,真的!”
惹得几个孩子笑得歪来倒去。
等到几个孩子都睡去,苏槿时行到厨房门口看着大包大揽收尾工作,不许她插手的父亲,发现父亲的脸上开始有了精神气。
现在的父亲和以前意气风发的那个不同了,不再是高高在上那个让人仰视的人,多了一些亲和力。
看着以前会说“君子远庖厨”的父亲放下他骨子里的身段和骄傲为自己的儿女洗手做羹汤,刷碗洗衣,苏槿时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爹爹。”于碗碟轻碰声中,苏槿时轻轻开口,“宫里,可有姓陈的娘娘?”
她的声音很低,思量着若是苏轩没有听见,她便不再问了。
可是苏轩听到了,刷碗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如常,“问这个做什么?”
他回忆了一下,“我知道的里面是没有的。宫里的娘娘太多了,也不是我一个外臣能打听的,只能知道几个家世强,或者是得宠的。”
“???”苏槿时又不明白了,不过,这不是重点,“爹爹,我看到他了?微服来了,就住在昭县的陈家。”
“谁?我认识的?”苏轩回头看向苏槿时,猛然反应过来,手里的碗滑落,发出碎裂的清脆声。
面上肌肉僵了好一会儿,才颤了颤唇,抖着手去捡地上的碎片,“来了就来了。碎了就碎了。碎了……就回不去了。”
第二天,天初亮时,大壮和六子过来运货。
见着苏槿时,六子悄悄对她道:“你猜我们出城时瞧见了谁?”
苏槿时疑惑地抬眼看他。
他马上又继续道:“是苏爹。”
他们跟着苏槿时的弟弟妹妹们管她叫阿姊,便直接管苏轩叫苏爹了。
“看那样子,在城门外站了不止一时半刻了,也不知道,他那么早就去等着开城门做什么,等城门开了的时候又迟迟不进去。”
大壮等着六子来搬豆浆,却见人不动,催他,“说什么闲话。苏爹怎么可能大半夜的跑城板门去杵着?一定是你看岔了!还不快点来帮忙?还做不做生意了?”
六子摸摸头,也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看岔了,虽然还是想让苏槿时去看一看苏爹是不是还在睡着,却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槿时全当没听到,笑着送走他们,嘴角便压了下来,面上爬上冷凝。
她知道,那一定是苏轩。
她昨夜和苏轩提及这事,只是想问一问,他们家要不要做什么防范。但苏轩的反应让她问不出话来。
现在,她心里想法不一样了。
父亲得知皇帝来了,不躲反寻,难不成,他被罢官抄家之事有什么隐情?亦或者是他心内意难平,冲动地想要去冲撞皇帝?
她有些不安,不知父亲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冲击。
直到在村口处看着覆着一身晨霜的人,她提起的心才放下一半。
苏轩昭县转身的时候,肩背还是耷拉着的,越往回走,越直了些,快到村口时,看到自己女儿的身影,顿时把腰背挺得如同青松一般,大步超她走去。见她似是也见着了自己,大步迈过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上寒霜化开,浮上了笑意。
“爹爹!”苏槿时看着他的神色,隔着一步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透骨的寒意,想要问他的话,一时间便被堵在了喉咙口,迟迟没能冒出头来。
苏轩顿了良久,才直视苏槿时的视线,“嗯。”
迟迟应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走了几步,见苏槿时还是歪着头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轻笑一声,“以后不会了。都了结了。”
他看到县城紧闭的门,才想起门早就关了,他进不去了。
在城门外站了一~夜,想了一~夜。
被定罪时,他歇斯底里地要面圣,要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