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被她说得一愣,面色变了几变,连忙澄清,“姑娘误会了。”
“误会了什么?这熊不是你们从深山里赶出来的?”
“射伤熊眼的不是你们?”
“袖手旁观的不是你们?”
苏槿时唇角扬了扬,带了一点笑意,面色越比之前更冷了,“眼见着我们杀熊力竭,想要我们将熊拱手相让的,不是你们?”
连着几个问题问出口,几个大老爷们被堵得哑口无言,暗自思量着这到底是谁家的女儿,生出这么利害的一张嘴,把人说得里子面子都拿不出手,怕是要秀才嘴才能说得过她了。
他们将希望的目光落到季仲身上。
季仲的父亲便是秀才,因着有这样的能耐,才能被瞧中坐在里正的位置上。
可他们看到季仲呆愣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不确定了。
“季少爷?”
一个猎户小声地提醒他。
不过成日里山里跑的猎户,嗓门粗大,便是刻意压小了声音,也大得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季仲瞧着即便姿容狼狈气质依然贵气端庄的少女,在她深黑的眸子注视下,似乎说什么都是狡辩。
他看着猎户们时常上山打猎,每每会带些猎物回来,他家便时常能见着新打回的猎物。
心下好奇,便央着猎户们带他同来,见识见识。
许是临近院试,他的父亲看他近期着实用功,便允了他出门。
他不知猎户们有心在他面前卖个好,展示平日他们能见着的最狠的,听说有熊可打,便高兴地去了。却不想,真到遇着熊的时候,会那般惊心动魄。
若不是有人机警,射瞎了它的一只眼,他便要亡在熊爪下了。
后来发生的事,不受他的控制,他们也担心熊入村,追的熊的脚印过来,可他也不敢离得太近。
等他们追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与熊缠斗起来了。
他们不是不想救,而是被他们两个与熊缠斗的情景惊住了,忘了反应。
纵然学得满腹诗书,却不知该要从何说起,被眼前女子的几个字字在理的问题问得心身煎熬。
他的父亲素来中正,若是让他的父亲知道他惹出了这样的祸事,怕是要完……
“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受了惊吓,我会给予补偿。只是我们没有让你们无偿相让的意思。”他将手交在腹前,一本正经地认错,“你们几个人要把这样的一只熊带回去,极为不易,所以屠叔叔才会提意让你们把熊交给我们,我们帮你们售卖。”
苏槿时眯了眯眼,她的眼睛看起来是杏眼,却比一般的杏眼眼要宽一些,眼角要尖一些,眼尾微微上扬,在眯眼的时候带着几分凤眼的锐利,添了几分迫人的气势。
被季仲提及的屠猎户也正了神色,不敢再似之前的那般打趣,“若是你们不信我们帮你们卖,也没关系。你们家住何处,我们帮你们扛回家便是。”
苏槿瑜眼睛一亮,马上便答了出来,“我们住在林塘村!”
他高兴地扭过头,“阿姊!扛回去吧!”
看到自家阿姊面上没有喜色,他呆了呆,看向余下三人,却发现他们都凶巴巴地瞪着自己,茫然向苏槿时投去求救的目光。
苏槿时扫了他一眼,抬起下巴直视季仲,“交给你们代为售卖,若是你们把熊抬走了,不给我们银钱怎么办?我们不知你们住处,如何寻你们?”
屠猎户拍着胸口保证,“我就住在青山脚下,和里正是邻居,你们只要到青山村去一问,就能知道我们。里正家最好找了。”
苏槿时的目光转向他,“你们将熊抬走,若是翻脸不认,我们便是寻到了你们家门口又能有何用?谁会信这熊是由我们姐弟宰杀的?”
受到这样的质疑,屠猎户脸色变了变,勉强压着恼意,“既是如此,你待如何?”
“我可以立下字据。”季仲顿了一顿,“只是进山未带纸笔。可以让屠叔叔几人把熊抬走,我随几位回去立字据。”
季仲自觉自己这般算是“孤身入险”,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来,对方没有理由不应的。
看到对方唇角微微上扬,季仲长而缓地舒出一口气。
可才舒到一半,便噎住,听得对面的小姑娘道:“要字据,便要当场立,东西都被你拿走了,我与言弟又受了伤,你若是反悔,谁能拦住住你?”
苏槿瑜扁扁嘴。很没底气地想着:他来拦……
苏槿时却不知他的想法,听到对面的人应下只要有纸笔就立字据的话来,轻轻拍了拍苏槿笙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