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大半年里做的努力都是为了能让这个家,尤其苏轩,能和亲戚邻友融进去,希望能借着大家给出的友好和善意让苏轩重新站起来。
直到她阖上眼,大家还是对他们家避如蛇蝎。
可是现在,他们什么都没错,村里人的视线已经不自觉地转了过来。
许是觉得事儿都是苏轩夫妇犯下的,几个孩子尚小,并不可怕。许又是看热闹的心作祟。
苏槿时并不在意。
她对亲戚乡亲的感情已经淡近于无,并不如秦婉那般渴望,如常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更是不知一些人在看到了近距离地见过她之后,已经开始了对她价值的估量。
一个怀揣着家产的少女,年近豆蔻,正是可以议亲的年纪。
苏江兄弟的作为,给他们提了个醒,少女母亲新丧,养到家中,等过了孝期也差不多及笄,可以成亲了。
第二日,一男子骑马入村,在苏家门口停下,进院与苏槿时说了一会儿话,带了一些东西来,又提了些东西离开。看那男子的穿着,应该是有些来头的……
众人心里的想法便淡了下去。
这到底不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儿家,知根却不知底,那嘴巴的伶俐劲儿,也不是会吃亏的主。
一场热情悄无声息地起来,又悄无声息地淡去,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但苏槿时凶悍之名已经悄无声息地在村里传开了。
敢顶撞伯父与村长,变成对长者不敬变成粗鲁动手……
渐渐地失了本真。
但大家诧异之余,又很快接受了,毕竟,丧妇长女无教戒。
苏槿时并不知这些变化。
等一日不见苏轩回来,也不见陈紫娴再派人来,便带着嗷嗷待哺的几个弟弟妹妹进山去了。
旁人进山都要带些干粮,她们却是没什么可带的,换上干练的衣裳,每个人身上都背上或大或小的背篓,就地取材去。
苏槿言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却没有背背篓,只把自己身上略为宽大的衣裳用带子绑紧了,显现出细瘦的身形来。自然而然地加入他们,一起往陇子山去。
路上遇着几个妇人与他们打招呼,苏槿时觉着有些诧异,笑着温和回应。
有一人叫住她,“苏小娘十二了吧?”
苏槿时停下步子,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到前几日在院子里也见过她,心里生出几分防备来,“很快就十三了。”
再过些日子,便是她的生辰,周岁十二,虚岁便有十三。
十三的姑娘算不得小,许多大户人家里的贵女学着管家的年纪了。
妇人精明的眼睛亮了一亮,“原来都这么大了。你娘亲可给你安排好了亲事?生得这么好的模样,也不知便宜了哪家的男儿。”
苏槿时微微恍神。
大夏和儿女八~九岁便能订亲,若是父母相看好了,更早订亲的也有。
她原本在京城自是订了亲的,只是家中遭难,亲事便也作罢。
这个世界,对被退过亲的女子格外不友好,她也不想提。
“家中弟妹年岁尚小,我无心婚嫁之事。”
“那就是没安排咯!”妇人来了兴致,“你放心!你秦婶子在,一定给你相看个好的。”
“秦婶子?”苏槿时这会儿明白她的意思了,但没想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亲事感兴趣起来。
林塘村里二三十户人家,细算起来,都是沾了点亲带了点故的。
她无心去细想自己与她到底是隔了多远的亲,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正色道:“多谢秦婶子美意,我并不急着议亲。”
“你还不懂事,不知道急是对的。”秦婶子把她的认真当成是不开窍,“可是这样的事情,宁早不宁晚,等到了年岁再急,那就只能干着急,挑不来好的了。你没娘给你操持,婶子给你操持。回头我瞧见了合适的再说给你。嗨,谁叫婶子我心疼你,你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