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少爷膝盖狠狠砸在青石阶,脸色已是惨白。
他佯装镇定地冷声嗤笑:“长姐何必如此恼怒?娶都娶了,还介意在小弟面前上演活.春.宫么?怎么,可是长姐不会?”
他嬉笑道:“我会啊,长姐不如来问我?”
春承一言不发盯着他,盯得二少爷面上笑意再难维持住,潜藏在骨子里的阴冷毫无预兆地冒出来:
“长姐生来活在阳光下,自然不懂扎根泥沼里是什么滋味。都说骨肉同胞,凭什么三岁那年被毁容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既活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长姐合该来陪我才是!你越出众,我越狼狈,小弟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长姐怎能光风霁月?”
“我为何不能?”春承深吸一口气:“纵我是女儿身也晓得责任担当四字,二弟枉为男儿却根本不懂。经史子集,为人道理,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原来……长姐也会骂人啊。”
二少爷讥笑地抬起头:“那小弟就祝长姐和长嫂……百年好合。”
郁气堵在心口,春承酒气上涌,松了松衣领,眸子一沉再沉:“要我请你滚吗?”
眼见大小姐动了真怒,小厮急忙低眉顺眼地赶来,抱着瘦弱的二少爷消失在拐角。
春承目色幽深地盯着那道背影,须臾轻蔑转身:“懦夫!”
门吱呀一声轻响,又紧紧闭合。
一室喜色,春承用力地揉揉脸,直将那醉意揉碎,她笑着迈步走过去:“等急了吗?”
至秀神色暗恼,小幅度地摇摇头。
红盖头倏忽被揭开。
温婉秀美的姑娘来不及收敛真实的情绪,烛光摇曳,四目相对,春承恰好看清她眼底的嗔怪,取笑道:“我方才那样同你说话,很轻浮吗?”
“还好。”
“哼,口不对心。”
春承取了酒盏散漫地坐在她身侧:“来,合卺酒。”
忍着羞意接过,手臂交缠,至秀能清晰地闻到这人身上好闻的酒香,酒水入喉,清清凉凉的,有些好喝。
她仔细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犹豫道:“你还记得我吗?”
此时春承掌心正捞过妻子一缕秀发,小金剪咔嚓一声截取一段头发:“什么?”
至秀眼睁睁瞧着她灵活的手指在两缕发丝上打了结,害羞道:“七年前,云华山下,你救了我。”
“七年前?”春承眨眨眼,指腹抬起认认真真地描摹过她的眉眼。
小姑娘想躲,却又在下一刻忍住了:“想起来了吗?”
“没有。”
感受到她的失落,春大小姐好整以暇看着她,调戏道:“你不会……喜欢我吧?”
“嗯?”秀气柔弱的小姑娘肌肤如雪,笑起来甚为甜美:“你是希望我承认,还是否认呢?”
“我希望你闭嘴。”
“……”
至秀缓了缓,温温柔柔地冲她笑:“不是说了不生我的气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春承指节轻挑起她的下颌,笑:“我不喜欢你,但有我在,也不会教人欺负你。”
她顿了顿,神色多了两分柔情,出于安抚,手自然地搭在小姑娘脊背,温声道:“别怕。”
“不必故作逢迎的姿态,我娶了你,就会好好待你。不会教你难堪,也不会使你受辱。”
“你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万事有我在。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我给不了你子嗣绵延,可我会担起你的一生。”
“我……”
顶着那温柔如水的眸光,春大小姐难得地感受到了窘迫,红着耳根轻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是吗?真得会对我负责吗?”至秀笑容天真,眼眶微红。
春承郑重地点点头:“是的,不然也不会娶你了,我讨厌的是他们,不是你。”
一句话,说得至秀羞赧地别开脸:“我的确怕,但如果你肯护我,我就不怕了。我的确想要逢迎你,可七年前你救了我,也是真的。可惜……”
眼泪悬在睫毛,新娘子委屈道:“可惜你忘了。”
“那我努力想起来,你不要哭了。”
“那你想啊。”
“……”
春承气不过捏了捏她的小脸,也不知触动了小姑娘哪根心弦,泪吧嗒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春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没了法子只好将人揽入怀:“你再哭,被人听到可就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
春承下意识看着她,坏笑挑眉:“你说呢?”
红烛帐暖,至秀小脸通红:“你…你……”
“我怎么了?”
至秀快速从她怀抱退出来,着实难为情:“你也…你也闭嘴吧。”
“哦。”
“你不要说话了。”
“哦。”
“你!”
秀气逼人的小姑娘,恼起来都带着淡淡的撒娇意味,春承毫不避讳地瞧着她玲珑身段,心底赞叹一声:“该睡了。”
新婚夜,两人不甚自在地除衣躺在喜床。
窗外月明星稀,陡然来到陌生的地方,身侧躺着算不上熟识的人,且还是这般尴尬的身份,至秀窝在锦被的手试探地动了动:“你、你睡了吗?”
“没有。”
“那你……”
黑暗中那人仓皇地压在她身上,嘴被掩着,至秀惊得杏眼圆瞪!
“别说话……”
春承侧耳倾听,心下冰凉:“快穿衣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