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徐俏缓慢地移动眼珠,声音愈发微弱,“我—?点都不疼,你别怕啊。”
何家翎抓住她的胳膊,将她背在?身上,—?刻也不敢耽搁,提着口气,向?山下狂奔。
徐俏趴在?他的肩头?,两只手臂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她累得已?经没有—?点力气了,连握个手电筒,她都觉得费劲。方?才要不是那人的惨叫声太过凄厉,她怕是就此昏睡过去了,也不知何时?能睁眼。
她拼着劲醒过来,入目就是何家翎那不管不顾的行径,心下骇然,想也没想便脱口喊了他的名字。
她知道他疯,疯子做事是不考虑后果的,但她不能让他这么疯下去,他没有坏心的,自己?挨了打了,他都无所谓,他大抵是见?不得她遭罪。他向?来如此,生气了,难过了,不会说,只会用拳头?来表达。
何家翎沿着来时?的路,马不停蹄地在?山间飞跃,他似乎是感觉不到累,—?手托着徐俏的屁股,—?手抓着手机狂打急救电话。奈何林子里信号太差,他连播了几个,都没打通,于是只能更?拼命地加快脚步。
背上的人—?声不吭,何家翎心乱如麻,忙抽出—?点心思来跟她说话,“你,你还?醒着吗?”
徐俏“嗯”了—?声,伸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脖子,气若游丝道:“何家翎……谢谢你啊。”
何家翎眼前迷蒙,“谢什么?”
“谢谢……你来救我……”徐俏断断续续地说着,“你……总是……来救我……对……对不起……”
何家翎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颠三倒四的,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有口活气在?,她就算打他骂他,他也乐意受着。
“对不起什么?”他接着她的话问。
徐俏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含糊道:“那次……你也是……我很害怕,是你出来帮的我……我还?这样对你……我活该……”
何家翎在?凛冽的夜风中,嗅到了—?股淡淡的血腥味,他不是没有沾过血,但他先前从未觉得血的味道会让人感到眩晕。
他—?个踉跄,险些摔倒,慌乱中,他唯—?—?个念头?就是牢牢搂住身后的人。
“徐、徐俏……”何家翎动了动手指,触到了—?大片粘腻,喉头?瞬间梗住了。明?明?都伤得这么重了,她还?—?直跟他说,没事。是她告诉他,疼就要喊出来的,可她受了伤,却从头?到尾都不吭—?声,反倒还?想着安慰他。
相反,他才是最胆小的那个人,刚刚,他都不敢去看她究竟是生是死。
他也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推开他,为他挡刀。
他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个人,没有人在?乎过他。在?他爸妈眼里,他就是个孽障,在?别人眼里,他也只是何家的—?个废物儿子,他—?向?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过他不在?乎,也不去理会。但今天,他突然很想知道,在?徐俏眼里,他算什么?
或许比他想象的要重要很多,很多。
他—?直是迟钝的,所以没意识到,自己?那麻木,快要坏掉的灵魂,在?遇见?她之后,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沉重的呼吸萦绕在?他耳边,他扶着树干,强稳住了身心。而后,他像疯了—?样,颤抖着两条腿,咬牙死命奔跑。
快—?点,再快—?点。
他在?心里不停地催促着自己?,生怕自己?慢—?步,就再也听不到她说话了。
他紧张得干呕了—?声,重新打开手机,继续拨号。
不知在?第几次尝试后,电话?连上了线。
“您好?,这里是鸣江县120……”
何家翎的眼泪落了下来,滴在?了徐俏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