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就这么鸠占鹊巢了,徐俏除了无奈叹息,别无他?法。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她便挨着床边坐下,从柜子里翻了本小说出来看。
自从工作以来,她除了看些专业书和关于案子的资料外,再也没有看过小说了。这回?一看,根本停不下来,直到凌晨两点,想到明天一早还要赶地铁上班,她才念念不舍地合上书。
侧头一看某人,他?微微蜷缩着身子,胳膊交叉搁在枕头边,一派安然,比醒着的时候看起来要乖不少。
徐俏忽然萌生出了坏心思,她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骂道:“你才睡得跟死猪一样。”
骂完她自己就笑了。她转过身,下巴抵着床沿,长久地凝视起他的脸。
印象里,她每回?见何家翎,他?的脸上都会带有点伤,或大或小。他?仿佛天生不怕死也不怕疼,一个人就敢跟高年级的混混打架。
他?太惹眼,行事作风又偏嚣张,由此引来诸多不满,三天两头就有人在校门口堵他。那时他爸的公司还没做大,他?家并非像今天这般威风堂堂,上下学也没有专车司机接送,混混们想逮他,一逮一个准。
然而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别人打他?多少,他?也要打回?来,甚至更狠,拳拳到肉,鼻血直流。
她躲在角落里心?惊胆战地看着,若见他?处于下风,熬不住时,她便赶紧跑到附近的电话亭里拨号报警。
很快就有人来了,将?这群不良少年打包带回局里批评教育。
与此同时,深藏功无名的她,默然离开了案发现场。
她偶尔会怀疑何家翎是否有暴力倾向或是反社会人格,不然怎会如此?同时她又为自己感到深深的担忧——如此关注一个疯子,她可能也不大正常。
年少荒唐,如今想来却是讽刺。徐俏摇摇头,没滋没味地笑了笑,自己在床角寻了个位置,小心翼翼地躺下。
徐俏几乎是贴着墙睡的,她不敢碰何家翎,仿佛碰他,是种罪过。
墙面又附着寒气,呼吸之间,都是冷意,徐俏心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了一通。但或许是因为太困的缘故,没过多久,她还是睡着了。
太容易入睡的后果就是,她做了个噩梦。
那是一间很大的房子,冷冷清清的,她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她推门而入,不知为何没有在客厅逗留,直接光脚踩上了木制楼梯。
这楼梯似乎没有尽头,她一直在走,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屋外挂了一排千纸鹤,已经发黄褪色了,她隐隐又有了些印像,她好像来过这里,她竭力去想,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踟蹰不已,潜意识告诉她,这屋子不能进去。可到最后,她的手仍是不听使唤,径自转开了门把。
入眼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窗帘也在狂风中呼啦啦地飘了起来。
她往里走,又走了很久,直至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苍白的脚,那脚在半空中轻轻晃荡。于是,她缓缓抬起了头……
徐俏猛地睁开了眼,望着黑洞洞的虚空,没了神魄。这样的梦,她反反复复做了无数次。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熬过那短暂的混沌期,意识逐渐恢复了清明。徐俏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枕边人,看到眼睛发酸,她才又躺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颇想咬着些什么东西,大声狂叫,发泄,不管不顾。但她不能,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声流泪。
眼泪顺着眼角滑进了枕头里,徐俏紧紧咬着牙,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叫人听见。
深更夜露,何家翎隐隐觉得有些冷了,他?挪了挪身子,不自知地往热源处靠近,并搂住了热源。
热源绝望地掰开他?的手,向后一甩。
然而不到三秒,他?又黏了上来。
徐俏累了,没再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