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祎发觉闵循有些不太对劲。
那日他被闵谆“训”完话出来,闵循并未在灿昭殿外等他。夏祎没有放在心上,只当闵循是临时有事务要处理,被人叫走了。
结果到了晚上还是没回来,侍从们一问三不知,殷雪璃也伙同林逐跑得没影,居灵窝在藏书阁里,挪动一步要她的命。来寿宫这么久,夏祎第一次一个人吃饭。
第二天夏祎起的早,睁眼时天光还未大亮,他却睡不着了,披衣起身,走到齐光殿巨大的后窗,侧身坐在窗棂上,仰头看后院里大片红梅。
春节已过,本该过了红梅盛开的时节,不过齐光殿坐落在寿宫的最高处,连温度都比其他地方低一些,花期便要晚一点。夏祎闻着馥郁花香,心想若是坐在这梅林之中,赏雪饮茶,定然是一桩风雅至极的事。
浮玉峰也有绯若彤云的梅林,也有千树万树梨花开,风景与寿宫不相上下,因为主子是个雅人,所以可以去的雅处甚多。或许因为眼疾,或许因为某个人不在身边,虽有无数人称赞不绝,夏祎从来没有好好赏过。不过,既然闵循喜欢梅花,以后若有机会带他上浮玉峰,便带他到处看看,他喜欢哪里,夏祎便在哪里重建一座寝宫。
这么想着,突然起风了,夏祎只披了一件薄外裳,被风一吹,不由轻咳了两声。
他还没咳完,身上的袍子突然被人拢紧了,眼前一片阴影,带着盍枝香气味的大氅伴随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呵斥兜头罩下来,“既然怕冷,为何不多穿些?”
夏祎笑道,“你回来了?”这笑意还未达眼底,他便皱了眉,“喝酒了?”
“嗯。”闵循的眼下有淡淡阴影,看起来昨晚没有睡好。
闵循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夏祎想站起来,换个角度,却被对方压着肩膀动不了。
“出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
“棘手?”
“……还好。”
一件还好的小事让鲜少喝酒的他破戒,这般容颜憔悴,而且还带着酒气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谎撒得太不走心了。
闵循的手本来在整理夏祎身上的大氅,整理完了,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挪开,而且眼神也不敢落在他身上。
“嗯?”夏祎不解。
闵循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
夏祎:“???”
他这么可怕?
“可能,还需要处理几日。”闵循说。
“哦。”
“这几日,你可别任性,我听说你昨晚又不好好吃饭了。”
夏祎面不改色,“没有你在,吃不下。”
闵循:“……”
“要听话。”
“哦。”
语气听起来有点不对,闵循实在忍不住瞟一眼过来,夏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很是孤单落寞,他的心一瞬间就软了,心疼的不行。他嘴唇动了动,“我会……尽快处理完。”
“好。”夏祎点头,“闵老昨日说要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嗯,我有听见。”
“你不介意?”
“怎会。”
看起来不像是不介意的样子啊。
夏祎回忆了一遍灿昭殿里他和闵谆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闵谆除了提了两句他的母亲,也没有说能引起误会的话,这几天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难道真的是内部事务?
“寿宫的事我不便插手,若真的棘手需要帮忙,你要同我说。”
“好。”
大氅有一圈厚且松软的狐狸毛,夏祎裹在里面,半张脸掩在绒毛里,把凌厉之气都化掉,只剩下糯软可欺。闵循伸手把毛边往下压了压,以免他说话的时候把毛吸进去。压完,他的手停在夏祎脸颊旁不动了,似乎是看夏祎看得呆住,忘记拿开了。
夏祎歪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像只慵懒的猫,喵喵地说着霸气的安慰,“凡事别强撑,你还有我。”
闵循被他一蹭,被烫着了一般陡地收回手,连退了两步。
“你,你乖乖听话,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贴着脸的暖手炉不见了,夏祎有些不高兴。他一脸疑惑,“你真的没事?”
“没事。”闵循不敢再靠近了,“咳,真的没事。天色还早,你回去再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