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美人进屋的林竹脑子里跟爆炸了似的,无数的疑惑和猜测泉涌一般疯狂往外冒,压都压不住。
傻农夫居然成了亲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媳妇!
娶到如此绝色佳人,他怎么舍得不回家?
看来他说他家就剩他一个完全是编来哄人的!
天啦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千里寻夫一定很辛苦哎呀她眉头皱起来了她受委屈了她不高兴了真叫人好生心疼……
爆炸完,林竹蹲在脑子被炸出来的大坑前慢慢回过味儿来。以前又不是没见过美人,怎么偏偏见了这个反应这么大?
闵循刚起床梳洗完,披着件氅衣靠在门框边,手里抱着一杯热茶,面无表情地看着皑皑雪地里穿得跟妖精似的殷雪璃。
殷雪璃看到阔别一月的少主,下意识就要单膝下跪行礼。
闵循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你要是敢跪老子一刀砍了你的狗头”。
殷雪璃的膝盖就像被铁钉钉住了,再不敢打弯。
闵循的语气不怎么好,“怎么找来了?”
殷雪璃眼眶瞬间就红了,嗫嚅道,“……担心你。”
“担心什么,这不好好的。”
殷雪璃那眼泪就快要挂不住了,“分明不好!”
这住的是什么地方,屋子这么小这么破这么旧,居然还要和别人挤在一起。这穿的是什么衣裳,这么普通这么廉价,连件像样的大氅都没有。这喝得是什么东西,有股糊味还呛鼻子,一闻就是去年的陈茶。这同住的是什么人,脾气不怎么好,长的也不怎么,不怎么,……
殷雪璃看着慢慢推着轮椅从正屋里出来的南风,不怎么不下去了。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殷雪璃从前一直觉得自家少主是天上地下最好看的男人,她虽然没有因此心生爱意,却半点不影响她沉迷于欣赏少主英俊帅气,她严格控制着闵循的衣食住行,不让他胖了或瘦了或黑了或憔悴了形象这张举世无双的皮相,闵循是个不晓得怎么收拾打扮自己的,所以也不介意殷雪璃为他操持这些事。
但是南风颠覆了殷雪璃的认知。
见到南风,什么空谷幽兰,清逸出尘,宛如嫡仙之类的词语全都有了主人。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单是静静坐着,四季风景,明月清风,山河湖海,世间一切美好全都齐齐涌向他。
有这样的仙人住在这里,门口居然没有姑娘和媒婆挤爆,四方城的人是真瞎真暴殄天物啊!
闵循看到殷雪璃那双因见到南风瞬间瞪圆火光四射不停在他和南风身上来回的眼睛,以及“原来是这样?难怪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的表情,晓得这丫头片子脑子里已经构思出以他和南风为主角的、洋洋洒洒三天三夜讲不完的狗血大剧。
他头疼扶额,觉得有必要解释几句,“这是帮过我的恩人,不得无礼。”
殷雪璃眼里的小桃心冒得更欢,一脸没事没事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表情。
南风茫然四顾,“是有客人么?刚下过雪,天寒地冻的,怎么站在屋檐下说话?”
殷雪璃兴高采烈地回答,“我是先生的大……”
“大表妹!”闵循立马打断了她,阴气森森地说,“她叫殷雪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几百年没见过不知道为什么要找来的远远远远远房亲戚。”
林竹觉得闵循“亲戚”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闵循说殷雪璃不是媳妇儿而是表妹后,他偷偷松了口气。
就是嘛,以农夫那傻劲儿,怎么可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南风温柔和煦地说,“不管远不远,来了便是客,请进屋里吧。林竹,去沏茶来。”
在一旁被晾了半天的林竹赶紧走过来招呼殷雪璃,“雪璃姑娘,这边请。雪璃姑娘从何处来的?这么早,是几时进的城?城门守卫可有为难?这一路来路可难行?雪璃姑娘喜欢喝什么茶?可用过早膳?煮面吃好不好?”
闵循听得感慨万千,林竹这家伙对殷雪璃的态度比起对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竹手脚麻利,很快就在廊下摆起火盆,支起小桌,沏好茶水,端上吃食,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说话赏雪。
殷雪璃声若银铃,放缓放低时更是悦耳,“先……表哥,家里人都很关心担心你……盼着你能早日消气,有什么事回家说开了就好,没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她说得含沙射影吞吞吐吐,旁人听着没什么不对,只有闵循才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他拢着手望着挂满冰晶的梨树做深沉思考状,没有说话。
林竹见殷雪璃的杯子空了,热心地为她添茶。
殷雪璃赶紧伸手将杯子递过去,动作间袖口处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腕上带着一支价值连城的黄翡镯子。
林竹一愣,顺着那镯子再看几眼,看见殷雪璃染得红彤彤的长指甲,以及比南风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还要细腻的肌肤。
傻农夫家不是穷得肉都吃不起么,哪里有闲钱养得出这般礼仪周全、细皮嫩肉的大小姐?
他加满茶杯,不动声色地退回原位,状似无心地说,“初遇寂冬时,他说家里只剩他一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亲人啊……”
殷雪璃:“……”
完蛋,没有提前和少主串好说辞,说漏嘴了!
“亲,是亲朋好友啦……”殷雪璃掩唇轻笑,“亲人的确没有多少,朋友还是有些的。表哥那么说,也有些气话在里面吧,怪我们没有早些来寻他。”
殷雪璃看着闵循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感觉自己越描越黑,瞎话实在编不下去了。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她直接站了起来,“那什么,突然想起有件要紧的东西忘在鸿福酒楼,是家人托我转交给先生的,我先去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