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大堂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大家都围着城主刷存在感和好感,以期得到重视,谋求一个好差事。
在场的人中有个男人很明显对这种事没兴趣,那就是闵循。他坐在角落里,百般聊赖地对比他和第一名张泽的菜式的差别。城主府的下人都是人精,居然给排名不同的人准备了不同的菜,比如张泽桌上那道椒香羊排闵循桌上就没有,换成了蒜蓉排骨。
不过除了他,别的人都不是来贪那口吃的,所以也都没注意到这种细节。
前第四名叫陶周,是个花臂大汉,败给前第三名和闵循后成了第五名,他敬完酒回来发现闵循都快打瞌睡了,靠过去把人肩膀一搂,粗声粗气地说,“运气大侠,败给你我心服口服,来,咱俩喝一杯。城主今晚大手笔,这可是好酒!”
闵循笑着喝了一杯,然后趁他不注意转身吐了。陶周觉得这是好酒,他可不觉得,他本来喝酒就不多,除非绝世佳酿,不然绝对不入喉。
陶周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说话时喷出一股股酒气,“我说你家伙不上道啊,这个时候你不去城主面前混个脸熟,以后怎么指望从城主这里得到大好处?”他苦口婆心开导闵循,“我看你就是一脸涉世未深的懵懂样儿。我最知道你们这种人了,让我来猜猜,你肯定出身不错对不对?”
闵循瞪大眼睛。
陶周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惜家道中落,不得不拖着一个身有残疾的兄弟到处谋求差事养家糊口对不对?”
闵循朝他竖起大拇指。
陶周叹了口气,“所以你们这些公子哥啊骨子里清高得很,就是拉不下脸来求人讨好人,清高值几个钱?这个世道如果拉不下脸,那怎么能成事?你第一天上台的模样大哥我看得清楚,衣衫破旧,受过不少苦吧?既然苦都吃了,那得开窍啊!”
“嗯!陶哥说得对!陶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来,小弟敬你!”闵循使劲灌了三大杯,陶周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闵循看着喝得面红耳赤的陶周,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名吴勇人在袁雄身边,眼睛却时刻注意着闵循这边的动静。从这农夫故意输给他起他就十分不爽快了,觉得自己被看低了,所以怎么看闵循怎么不顺眼。
闵循坐着吃菜,他心里嗤笑,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就晓得吃;闵循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不和别人交流也不过来敬酒,他甚为蔑视,装什么清高啊还等着别人去捧他?闵循和陶周勾肩搭背互相敬酒,他快要用鼻孔看人了,啧啧啧这么早就开始拉帮结伙搞小团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他非得和城主好好告一状,揭穿这家伙的真面目不可!
灌晕陶周后继续百般聊赖的闵循并没注意也懒得注意吴勇这一大篇心理变化,他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这酒席几点钟结束,他想回去睡觉。
南风这会儿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让店小二喊一帮戏子来唱戏给他听?他今天来城主府路上看到有说书人说故事很不错,改天请去陪南风解闷儿。哎……以后搬到新房子里了,南风缺个什么也不方便叫人,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林竹,还是雇个人照顾南风吧。
那么,应该顾个同性别的小厮,还是心细如发温柔体贴的小姑娘呢?马大娘挺热心的,人脉也广,可以让她帮忙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
闵循想的入神,完全没注意吴勇已经走到他桌子面前。
吴勇都走到人跟前了对方居然毫无反应,他心里火气更是旺盛:运气之子是把人蔑视到了何种地步啊!
他心里有气,说出来的话就难以控制得温和好听,“呦!运气大侠怎么一个人坐着喝闷酒?是觉得大伙都没有陪你喝酒的资格么?”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叫自己运气大侠了,闵循第一次听还以为是陶周同他开玩笑,陶周大大咧咧,有的那点小心机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说出来没什么恶意,可是吴勇就不一样了。闵循甚至怀疑这四字称呼都不是陶周的原创,他肯定是从别人那儿听到,觉得挺有意思就跟着喊了。
闵循心里冷笑,这才到哪儿,就已经开始勾心斗角了。这不是女人,而且是在后宅憋狠了的那些女人的把戏吗?
闵循明显低估了吴勇不要脸的程度,不等闵循回答,他就陡然松手,手中酒杯“啪”地摔在桌上,酒水洒了满桌。然后他扯着嗓子嚎起来,“寂冬少侠,你看不起我吴某人不与我喝酒,但我好心好意敬你,你也不该打翻我的酒杯啊!”
他嚎得字正腔圆口齿清晰,满场人都听见了,齐刷刷扭头看向闵循这边。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闵循叹了口气。
老子已经很难得和你们虚与委蛇了,没想到坐着不说话也是罪。
这可真是人在角落坐,祸从四面八方来。
闵循站起来,“吴少侠这话在下不大明白,是你自己没拿稳酒杯摔了,怎的怪到在下头上?”
吴勇眼睛一鼓,“寂冬少侠这话是在说吴某人武功底子差,不配做这次比赛的第二?”
闵循:“???”
天地良心,他几时说过这种话?
拜托这位大哥不要给自己加太多戏好不好?
吴勇可不打算给他解释申辩的机会,直接转身对城主说,“城主大人,既然寂冬少侠不服比赛结果,吴某人看大厅外的院子宽敞得很,不如让吴某人与寂冬少侠再比一场如何?”
袁雄被恭维许久,什么“城主英明”、“城主威武”、“城主高瞻远瞩”之类的话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不容易发生个小插曲让他中场休息,他当然求之不得。
袁雄饶有兴趣地看着没啥反应的闵循,又看一脸势在必得的吴勇,心里想起高轮和他说的今天寂冬最后一场比赛故意放水输掉的话,便点了头,“既然是吴少侠强烈要求,若寂冬少侠不反对,那就再比一场又何妨?切磋而已,点到为止,想来寂冬少侠不介意吧?”
闵循笑得云淡风轻,“怎么会,寂冬听城主安排。”
大堂里喝酒喝到胸闷的大伙立马来了精神,连喝趴下的陶周都被第六名以用热帕子糊脸上的方式强行唤醒,喊他起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