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穿着职业装,瓷白的小脸,发丝坠在肩头,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她进了门也不急着和周围的人攀关系,就很文静、很学生气地站着。
程娅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见过气质如此温柔的女孩。
她看得几乎停止了心跳。
“这位是?”
她端起红酒,缓缓走向穿着白衬衣的林熙。
林熙的老板立马走上来,笑的有些无奈:“这是我们刚招的精算师,林熙。过来就是蹭个饭。”
程娅立马笑了,眼睛却是直直看着林熙:“看着好年轻,毕业没多久吧。”
女孩握着酒杯,也不看她,不咸不淡“嗯”了声,算是应答。
她老板见林熙反应这么淡,不悦地皱了皱眉,而后立马圆场道:“她小孩子一个,平时也闷,不爱交际。程总别见怪。”
说着又转向林熙:“小熙,这是程娅程总,人和你差不了多少岁。咱们这一圈老家伙却都未必比得过她,你也是学商科的,跟着她好好学学。”
林熙本来想离她远一点,听到自己上司那样夸她,不由得有些好奇。毕竟女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如此年轻便在商界混到这个级别,不是祖辈有积累就是真的天才。
女人大约是睫毛过于浓密纤长的原因,暗色的灯光给她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那漆黑的眼珠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有些深沉,好像压抑着什么似的。
她被人这样看着,就有些不自在,于是别过头去。
林熙垂下眼,淡声道:“程总好。”
程娅露出一个微笑。
她看人的目光一直很准,尤其是看女人。
她只是稍稍打量她一下,就觉得她或许是同类。
就算不是同类又怎样?她看上的人,就势必要拿下。
她脸上并未露出端倪,只是矜持地笑了笑,不请自来地大大方方坐在林熙身旁。
“你也学商科?在哪学?说不定咱们是校友呢。”
“T大。”
“不错嘛。”
程娅虽然在英国读的大学,也还是听过T大的商科很出名,能进去基本是省状元的程度了,程娅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她觉得林熙简直就是顺着她的想法长出来的。
期间,她拉着林熙天南地北地胡扯,林熙碍于面子,又想着她毕竟是领导层的,不好太过于明显的拒绝,只好陪着她喝。不知喝了几杯红酒,程娅的的脸色就开始发红,眼神也有些模糊了。
“别喝了。”林熙提醒她:“太醉了不好。”
“我去下洗手间。”程娅揉了揉太阳穴。
她站起来,走路都摇摇晃晃的,随时都要倒,几个人都怕她摔了,看不下去道:“林熙,你陪她去吧,她走路都不稳。”
为什么是自己陪?林熙皱眉。
程娅脸颊红扑扑的,一眼一眼地林熙,满眼都是暖融融的笑意。林熙刚一靠近,立马感觉她的手臂不客气地揽住自己。
林熙有点无奈,这些平常的动作她没有理由拒绝,只好任她搂着往外走。
她俩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林熙。”
林熙回头一看,沈月银竟然来了?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林熙条件反射地推开程娅,转头看她。
沈月银一手挎着包,一手伸进大衣的兜里,妆容精致的脸上有种盛气凌人的怒意。
她生气?林熙不明白她有什么立场生气。
“你怎么来了?”林熙淡淡问。
沈月银被她这爱搭不理的表情气的呼吸不稳,质问:
“她是谁?”
“我上司。”林熙指了指包厢:“我们公司聚会呢。”
沈月银面无表情地打量程娅,手指悄悄缩紧了。
林熙从前除了自己,对待别人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为什么会允许别人这样亲近她?何况,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林熙就不知道避嫌么?
而且她刚刚居然敢挂断自己的电话。或者说,这个女人就是林熙挂她电话的理由?
她才几天没见林熙呢,林熙就勾搭上了别人?
林熙披着柔软的黑发,撩起一侧别在耳后,下巴尖尖的,雪白的小脸看起来温柔动人。
她皮肤不单单是白,而且很嫩,像是汁液饱满的梨,仿佛轻轻一刮就能破皮,淌出清甜的水来。
年轻毕竟是不一样的。
她就不应该把林熙一个人扔在家。林熙一直都很能招惹人,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大意。
她看着那卷发的女人。
那人从头到脚都看起来很张扬,很放肆。要是她看上林熙,撬墙角的手段肯定层出不穷。林熙那什么经验都没有的人,估计人家勾一勾手指,她就着迷了一样扑过去。
就像从前对她着迷一样,以后,她也许也会被别人迷住。
这么一想,她就气的不行。她没有料到自己会生气。可是她看见林熙竟然背着她和别人走的那么近,心底就蹭地起了一股无名火。
程娅轻轻一笑:“你好。”
沈月银既不和她打招呼,也不接话,薄唇微微抿起。
沉默之中,气氛瞬间冰冻了。
林熙知道她是真的很生气,估计是忍着没发火,她压低声音对程娅耳语:
“程总,抱歉,我姐姐心情不好。您先自己去行吗?”
林熙不想事情弄得太麻烦,只好解释道:“她喝多了。”
程娅站直身体,上下打量沈月银一眼,而后道:“原来是小熙的姐姐啊,我就说嘛,看着比熙熙大好多。”
沈月银脸色瞬间又冷了一倍。
林熙心头一跳。
小熙是她们在床上叫的小名。
“小熙?”沈月银转向林熙:“她叫你小熙?你们公司上司和下属关真好。”
程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像个胜利者一样退场,只剩下沈月银和她僵持着。
“刚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的语气咄咄逼人。
林熙默然不语。
沈月银看着她的表情,语气放缓了:“是宋容要回来,你不开心?”
林熙皱眉,反驳:“不是。”
她熟悉林熙这表情的。愈是反驳的快,愈是说明她说中了。
原来是吃醋了?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居然奇异地好了起来。
林熙也是会有小性子的。她偶尔的别扭,其实不正说明她还在乎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熙讽刺地笑了:“那别人呢?别人也没有?”
沈月银似乎是有些心虚,便不讲话。
林熙愈发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
也许她对于沈月银来说,就是一个玩腻了的玩物吧?从她们刚开始的那会,关系就是那样。她们之间没有相互体贴,没有表达过爱意,也没有许诺过忠诚和专一。
她就是给了对方太多的安全感,才会被这样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沈月银认定了她跑不远,怎么都能属于她一个人,认定了林熙爱她爱的深,所以才这么放肆。
沈月银太容易变了。她今天可以喜欢你,得到了又开始不屑一顾,第二天就开始厌烦。
她像猫,会从她爪子底下逃跑的鼠类她才有兴趣捉着玩。
像林熙这样,一动不动地乖乖给她抓住的,她很容易就厌烦。
林熙从未把她看的这么的透彻。
原来那精致的皮囊下,藏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心。普通人可以朝三暮四,可以阴晴不定。能白头偕老的毕竟只是少数。爱情不过是激情的一种,而激情是那么容易消退。
善变是那么平常,平常是那么容易。
有句话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用来形容她,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她把这件事情想明白之后,就忽然觉得很悲哀。
悲哀于,她明明已经看的这么透彻了,却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