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开车那个。”
沈君瑜这才意识到童时誉问的是陆臻。他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陆臻酒驾的事情。
“谢谢童队挂念,我朋友她挺好的。”沈君瑜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背上包,淡声道:“我赶时间,先走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多嘴问一句:“沈小姐的脸色看着不太好,是人不舒服吗?”
“我没事。”女人态度疏离,声音冷淡,明显是不愿多加逗留。
童时誉卡在喉咙口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他本来还想捎她一层的。看来又是他多管闲事了。
沈君瑜推开厚重的玻璃门直接走了。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女人柔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苍茫的雨雾里。
那么纤细的一抹背影,让童时誉觉得她像极了那些在水面上飘浮的浮萍,无根无枝,又无所依托。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来给他上拿铁。香浓的奶香在空气里飘浮,纠缠着人的呼吸。
他贪婪地闻了闻,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这浓郁的香气给填充满了。
看着这杯香气袅袅的拿铁,男人不禁露出笑意。
还真是速战速决,都没等到这杯拿铁上桌,事情就已经顺利解决了。而沈君瑜不做任何逗留,直接走了。
他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失落还是怎么的,总之这心里就是不怎么舒服。
这个女人是真的冷淡,就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不易融化。更像是一只刺猬,总是将浑身的利刺竖起来,随时都能够扎疼人。
童时誉不赶时间,沈君瑜离开后,他又一个人在咖啡厅里坐了坐。
这期间他给林清致打了个电话,叮嘱他多注意市区的路况。大雨天最是容易出事。更何况时逢金秋,是旅游旺季。宛丘最近这段时间游客激增,人流量相当的大。情况不容乐观,不可掉以轻心。
喝完那杯拿铁,童时誉起身回家。
在伞柜里取了自己的格子伞。眼神不经意间又瞟到了那把透明的长柄伞。
这是沈君瑜的伞,她刚刚离开咖啡厅的时候忘记带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掂在手里,发现金属伞柄上刻有几个细小的英文字母——RainingonNo.6。
中文翻译过来就是6号有雨。
他下意识就摁亮手机屏幕,上头显示的时间是2018年10月6日。
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沈君瑜是在6月6日,一个举国重视的日子,高考前一天,全城戒严。
每年高考好像都在下雨。下雨似乎已经成为高考的标配了。今年倒是与往年不同,6月6日那天特大暴雨。超强降雨,将宛丘一整个夏天的雨都给下了。反而到了7号8号那两天,整个西南地区是大晴天,天气好得不得了,反差巨大。
而沈君瑜则在6号那天晚上酒驾。在锦翎路上遭遇追尾,差点死在车里。一整条路的交通因为她而彻底陷入瘫痪。
他和队里的兄弟大半夜出警。顶着瓢泼大雨,浑身透湿。
林清致那家伙更是将罪魁祸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一整条的交通瘫痪掉,车子堵得到处都是,他的情绪也很不好。
敲碎车窗玻璃,扑面而来全是酒气。他顿时火冒三丈,对着罪魁祸首怒吼:“你特么想死是不是?喝这么多酒!”
而罪魁祸首却是个女人。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衣服上血迹斑斑,揪着他的衣领厉声诘问:“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歇斯底里,眼神悲恸而绝望,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整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被气的说不出话。如果是男人,他的拳头或许早就招呼过去了。愣是硬生生给克制住了。
愤怒的同时,却恍惚之中窥见了一个无比绝望的灵魂。
6月6日到10月6日,不知不觉已经四个月了。时间倏忽而过,毫无预兆。
思绪万千,回忆来得猝不及防。
童时誉小心地抖落掉那把长柄伞上面的雨水,扣上伞扣,将它带回了家。
***
走了几步路,沈君瑜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拿雨伞了。
不过她已经不愿再折回咖啡厅拿伞了。一把伞而已,懒得折腾,不要也罢。
好在雨已经慢慢停了。倒也不至于会淋太多雨。
宛丘的雨就是这样,下一阵,歇一阵,下下歇歇,毫无规律可言。
一离开时差咖啡厅,沈君瑜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坐在车上她调出不久前添加的童时誉的微信,毫不犹豫的就给删了。
这事儿成功解决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以后都不用再跟童时誉打交道了。
出租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自家门口。
沈君瑜下了车,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家门口停了辆黑色的奔驰。
流年不利,不速之客造访。
这车她很熟悉,看一眼就想闪人。
不过来人明显比她速度更快,降下车窗眼疾手快地叫住她:“君瑜小姐。”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
男人从副驾上走下来,步伐从容稳健,面容亲切和蔼,淡声开口:“君瑜小姐,厅长让您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