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项绥嗔他一眼。
祁嘉亦笑了。他觉得他越来越变|态了,项绥对他的调戏总是毫无反抗之力,但看她这样子,他反而更喜欢逗她。
“你先抱一会儿。”他把怀里的迷你小人递到项绥怀里,“我去个洗手间。”
祁嘉亦只是上个洗手间,没想到只是一小会儿功夫,他回来的时候还没拐到他们的座位所在的那侧餐厅,就听到那个方向传来声嘶力竭接连不断的尖叫,随即便是一阵骚乱和砸东西的声音。
那道尖叫的声音……
凤盈!
“项绥……”祁嘉亦心下一凛,脸色白了下来,大步奔过去。
项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凤盈和蒋念刚进门的时候明明好好的,跟她打招呼也没什么异常,只是要落座之时,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瞳孔突然就急遽收缩,喘息急促起来。
蒋念也发现了凤盈的异样,见状,一下慌了,“妈。”又急忙提醒项绥,“项绥,快躲开!”
“啊——”两串泪珠倏地从眼里滚落,凤盈手往桌子一挥,将桌子上的杯碟尽数扫落地上,清脆地碎了一地。
项绥堪堪背过身,没让扫落的东西碰到怀里的奶娃娃。
凤盈泛红的双眼透着惊惧,她的眼神慌乱地四处寻找,嘴上直喘着气尖叫,“滚开,滚——啊”她悲怆地嘶吼着,用力挥开蒋念,踉踉跄跄地起身,推桌子,没有成效,她便疯了般看到东西抄起来就往四周砸,也不管会不会伤到人。
周围的客人早在她发狂的时候就唯恐伤及自己躲了躲不让自己受牵连,见她居然连杯子叉子都抓起来就往人身上砸,跟他们同一侧餐厅的客人不敢再安坐在位子上,纷纷躲闪着往后躲。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妈犯病了,你快走。”蒋念匆匆丢下一句,便上前去试图抱住凤盈。
“妈,你冷静一……啊”蒋念的胳膊被凤盈用叉子划了几道口子,血珠一下往外冒。
“滚!滚——”凤盈连连推着她,捡起地上的东西就胡乱地狠狠往她身上砸。
“妈……”蒋念边阻拦边苦苦哀求。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均只是心有余悸远远看着。
项绥抱着孩子也不敢上前帮忙,她脸色苍白看着发狂的凤盈疯了似的发泄着,后退着便要去找祁嘉亦帮忙。
凤盈阴沉的眼神却突然恶狠狠盯上了她。
项绥整个背脊顿时一冷,她紧步掉头,禁不住惊叫出声:“祁嘉亦——”她好怕!
凤盈却已经扑上来,“还给我!”
洞察她的目标是怀中的孩子,项绥顿时恐惧起来,心慌得几乎喘不上气。
“你让开。”她把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用背挡着凤盈不让她碰到孩子丝毫。她现在已经发狂失去理智了,孩子那么脆弱,受不住她的粗暴。
“还给我——”凤盈凄厉地尖叫着缠着她要抢她怀里的孩子。
孩子被惊扰,“哇”一声哭起来。
“女士,你冷静点……”有工作人员已经赶过来阻拦。凤盈这时候的力气却是极大的,他们怕伤着她,也不敢太用力。
“滚——”凤盈扭头推开他们,红了眼地又发狠地抢项绥的孩子:“给——”一声闷哼,一股重量软软倒在了自己的背上。
项绥回头,祁嘉亦已经把凤盈拉靠在他身上。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他紧张地把她上上下下来回打量。
项绥盯着祁嘉亦,眼眶一阵泛酸,随即眼泪流下来,“你怎么才来……”吓死她了。
祁嘉亦望着她红红的眼眶,心疼得难以复加。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哑声道歉,把她和孩子轻搂在怀里安抚。他轻拍着项绥后背的手微颤。
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他赶回来了,还好!
凤盈被送到了医院。蔣楚振闻讯,丢下满会议室的人赶到了医院。没到项绥面前,他就红着眼睛先伸出了双手。
“对不起,孩子,妈妈吓到你了吧?”他的声音沧桑了几分,微颤。
他的心情不比他们任何一个轻松。项绥由他抱着,感觉到他缓缓平静了些,才回抱他轻怕他后背安抚,“没事,爸。”就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有点不知所措而已,也怕伤到宝宝。
“她不是故意伤害你们的。”
“我知道。”项绥轻叹口气,“爸,我们知道。”
那是她们的妈妈啊,那么温暖柔和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发病,怎么会舍得伤害她们。不会的。
凤盈病情没有稳定下来,蔣楚振让医生把她安排在了特护病房,让人随时看护着。在医院躺了一天后凤盈才醒过来,眼刚睁开便再度发狂,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
之后的一觉,她睡得格外漫长。再次醒过来之时,已经是三天后。
她醒过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双眼空洞的盯着天花板望了几个小时,不吃也不喝。
蒋念不敢惊扰她,只是在一旁静静陪着她。等护士过来查看凤盈情况,顺便叮嘱蒋念胳膊上的伤要注意别再发炎,凤盈的眼睫才微微颤了颤。
护士出去了好一会儿,凤盈缓缓垂了眼看坐在病床边的蒋念,抬手去轻触她的胳膊。
蒋念没留意,裸露在外的伤口突然被人轻碰,她下意识抖了下。等反应过来是凤盈清醒过来,她一下喜上眉梢。
“妈妈,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凤盈轻摇了下头。视线落在蒋念的胳膊,她有些干的唇掀了掀,“妈妈又伤到你了。”
“不是。”蒋念挪了挪身子不让她看胳膊上那几道刀叉划痕,微笑,“是我自己不小心划到的。”
凤盈唇角似是轻翘了下,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又开始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以往她发病的时候,醒过来便是没事了,像这次这样异常的,倒是从来没有过。蒋念有些摸不准这种情况是好还是坏,心里暗想要叫医生过来检查下才行。
她动了动想起身,就听凤盈轻声问她,“念念,姐姐呢?”
-
项绥接到蒋念电话后很快赶来。祁嘉亦对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不放心,要陪她一起进病房。
项绥安抚地拍拍他手背,“你跟宝宝在门口等我,不会有事的。”
祁嘉亦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娃娃,最终还是妥协。
“那你小心点儿。”他捏捏项绥的手,一颗心不安地吊着,叮嘱,“我在门口守着,你感觉情况不对就叫我。”
“知道。”项绥笑笑,柔声应下。
项绥推了门进去。
凤盈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她,两人视线交汇,谁都沉默着没出声。
项绥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凤盈知道多少,怕说错话再让她受刺激,便只是静静站在病床旁看着她。
对视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项绥觉得似乎要说点什么打破这份沉默,于是她斟酌了下,问候了句最安全的。
“您还好吗?”
凤盈的眼眶红了,随后覆上一层水雾。水雾极快地凝聚,从她的眼角成汩滑落。
不知她这是怎么了,项绥有点不知所措,“您不舒服吗?要不我叫医生来看看?”
凤盈微摇了头。她像是看不够般望着项绥,缓缓探手过去握住她的。良久,才哑了声轻轻说,“那孩子跟你小时候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项绥震惊地盯着她,说不出话来。然后很久后,笑了。她笑着,潸然泪下。
项绥背对着病房门口。祁嘉亦不知道她们在里头谈了什么,只是紧张地透过门口那个玻璃窗留意着里头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项绥终于出来了。
却是泪流满面的。
“怎么哭了?”祁嘉亦不知发生了什么,倾身看她脸,心疼地替她揩着脸上的泪。
“因为高兴。”项绥眼泪又喷出来,却是笑了。她吸了下鼻子,隔着孩子把脑袋埋进祁嘉亦怀里,手抱住他的腰。
“祁嘉亦,我妈妈记得我了。”
彷徨又绝望地度过很多个孤单的日子,她曾以为她后半生等待她的都会是寸草不生的荒凉,她一步步往前走,她的人生随之逐步苍白。她曾以为这就是她的上天给她这一生安排的路。
直到她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承载着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他们托起她后半生的重量,也将她从满目荒芜中拉起。
那个将自己放逐在海外的小女孩儿独自在岁月长河流淌很多年后,终究是回来了。
她这一生,这次是真的圆满了。
——【全文完】——
2019年12月27日晚19:35
【南加】
作者有话要说:连载到今天,《偏嗜》全文完结啦!谢谢大家一路支持。
虽然数据一如既往的不好,但是写这个文一直内心挺平静的,好像也没怎么遇到卡文,仿佛他们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不需要我绞尽脑汁去思考后续该怎么发展,写得很享受。
很舍不得他们,但是借我的口叙述的故事到这里就完整了,就不写什么番外了,让他们在他们的世界继续他们的生活吧。正版读者福利是他们的第一次,我明天写,明晚八点开始就可以带上订阅截图去老地方找我了(私信)。
为下一本打个广告,《我当骄矜》(原名《这是我媳妇儿》,名字可能还会改)是个轻松婚后文,主日常,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我先存稿,过了年再开文。
好了,爱你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