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烊正好抬头看过来。
凸起的肩胛骨被衣料勾勒得清晰分明,应该是平时锻炼有素,薄薄一层肌肉覆在手臂上,弘二头肌的线条也起伏得恰到好处。
就是眼角余光里扫过来的漫不经心和矜狂让他平添几分痞气。
宁烊不动声色转过头,姜破却像狗皮膏药似的贴了过来,悄声道:“我之前还以为她对我们男生有什么偏见,这不挺好一姑娘吗?”
“嗯。”宁烊应道。
不知怎么回事,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两人就突然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气氛里。
而且这种气氛持续的时间还挺长。
“那个......车来了……”
罗雨婷把英语书收回书包,看着转角的公交车小声说道。
这趟车没有上一辆挤,他们很容易就上了车。
罗雨婷坐在靠前门的位置,宁烊和姜破站在车厢中间。
等车摇摇晃晃马上就要驶到新华路站的时候,宁烊开口道:“等会我在新华路下车。”
姜破:“不行。”
宁烊假装看了眼时间:“我打工快迟到了。”
姜破偏过头,好奇道:“你在打工?在哪?做什么?”
宁烊:“……”
姜破家境不错,这在班上早就不是一个秘密了。
而且从他家住世纪嘉园就能看出,姜破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打工之类的词汇可能不会出现在姜少爷的字典里。
他深呼一口气,冷声说:“你不用知道。”
姜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也沉下声:“宁烊,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但我和你开玩笑、和你说话,是因为我把你当兄弟,希望交你这个朋友,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宁烊睫毛颤动了一下:“……”
“我话说完了,”车子在新华路靠站,姜破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说,“你下去吧。”
但一直等到车门合上,宁烊都没有再动。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烊皱着眉试图解释,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无措和茫然。
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明明已经把姜破当成朋友了,但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却又害怕姜破的靠近。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怎么道歉的时候,旁边的姜破突然偏过头,肩头轻微颤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异常熟悉,至少和姜破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两次。
“?”宁烊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表情都木了:“你他妈骗我?”
姜破终于放声大笑,引得车厢内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怎么样,刚刚是不是觉得心里又慌又紧张?”姜破转过头,露出一张眉飞色舞的脸,“不过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信了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一块大石落下,宁烊也被他气笑了,俩人各自偏开头闷声颤抖。
“……靠,”宁烊松了口气,骂道,“姜破你是不是有病?”
“不过我这话有一半儿是真的,”姜破说,“我是真把你当兄弟来着,虽然你人这人嘴挺毒的,又高冷又装逼……但兄弟我是真心的。”
宁烊警惕地看着他:“哦?”
姜破又笑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我?七中排着队想当我小弟的人一抓一大把,我这可是给你面子,直接把你从小弟升到了哥们级别。”
“心领了。”宁烊冷笑说,“等你什么时候打过我,再说小弟不小弟的吧。”
“又绕回来了是吧?”姜破哼了一声,“反正咱俩之间还欠一次比赛,赌注就压这个?”
宁烊:“无聊。”
两个同龄人在一起从来不会缺少话题。
之前那种无话可说的氛围好像只是谁在视频上按了个暂停键,重新开始后,上一帧与下一帧严丝合缝播放流畅,好像中间暂停的时间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而当时的心悸与慌乱,仿佛一簇冒土而出的嫩叶,还没拨开头顶砂砾,又被枝头簌簌落下的雪压了回去。
甚至连宁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也许只有再次濒临某个瞬间,这种情绪才会彻底地、全面性地爆发出来。
送罗雨婷回家的路上没有再遭遇什么意外。
姜破和宁烊站在绿城兰园对面的街道,目送罗雨婷进了小区大门,然后给陈瑶发了条信息,表示任务成功完成。
“走吧。”姜破把手机塞回裤子兜里,抬手勾住宁烊肩膀。
宁烊:“……去哪?”
世纪嘉园的别墅区就在目所能及的河对岸,姜破却勾着他往反方向走。
姜破:“你不是说打工要迟到了吗?我送你过去。”
宁烊:“……”
他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姜破眯缝着眼,反应过来,拖长声调“哦”了一声:“你也骗我?”
宁烊拿出手机,现在时间刚过六点半,离上工还有半个多小时。
“走吧。”
这回论到姜破问了:“干嘛去?”
“还有点时间,我先过去把作业做了。”宁烊说。
“什么?”姜破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你要做作业?现在?!”
“……顺便带你去店里看看。”宁烊叹气。
“那也成,”姜破拿出手机,“懒得等公交了,直接叫辆车吧。”
宁烊见他一脸兴奋,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不禁暗自头疼,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非常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