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的孩子很少有过满月的,办满月席的就更少了,不过张家娶了个镇上的媳妇,自认为还是要讲究一些的,头天就和关系好点的打好了招呼,邀请大家第二天来。
真正来的也都是有一些交情的,去吃席当然要随礼了,这都是主人家记录在册的,不能空着手去。但现在青黄不接的时候,马上又快到年关了,家家手里的钱都是精打细算的,哪有多少空余的,所以真正能来的一个是为了面子,另一个就是真正交好的了。
张看松一大早就亲自去接了张榛,他怕他这个大哥不着调又跑了,张榛倒是没说啥,带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和他一块走。
徐子嘉没有去,他身份尴尬,而且那边也没有交好的人,今天约好了小苗一起学着做一些农活,他以前没干过这个,但他肯学,到时候就能多帮衬阿榛一些了。
到了张家,已经有几个村里人到了,二宝躺在摇篮里,一圈大人小孩围着看,直夸孩子长得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知道张榛来了,张老头让张看松把他带到里间自己的卧室,又挥了挥手,示意张看松先离开,“我跟老大说一会儿话,你先去厨屋看看东西齐活没。”
“哎。”张看松应了一声扭头离开,他多少猜测到一些爹要对大哥说的话。
“老大,我知道你心里怨着我。”张老头坐在椅子上,两手耷拉放在膝盖上,语气颇有点无奈的样子,窗口的阳光照进来,正好可以看见他花白的头发,这样一看,也就是一个年近半百还在为生活奔波的老人,丝毫看不出之前怒火中烧咄咄逼人的样子。
若是真的张守松看了,一定会愧疚加心疼吧,可张榛心里没有多少动容,看事情你要看表面,但同时更要联系前因后果以及对比之前的情况,不咸不淡道:“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有没有两人心里都知道,张老头看他一点没有动容的样子,忍不住对比之前,大儿真的变了太多了,还是那时候好啊,多听话啊,“爹今天单独叫你也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觉得我偏疼你四弟,让你替他进了大狱,心里难受,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难道爹就想吗?”
张老头突然像是要打起了感情牌,张榛稍微有些不适应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天气转凉了,还挺冷的,“爹,我都知道。”
张老头:“……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没生下来的时候,我和你娘就盼望着你快点生下来,想着到时候咱们老张家就有后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啊,老天爷在你生下来的那一年就发了大旱,你爷奶都说你是个煞星,可是你娘苦啊,十月怀胎生下了你,你给她招来的都是白眼,所以,你也别怪她,她也不容易。”
这大概就是张守松一直从未计较的原因吧,一直未计较到了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却没有一个亲人的关怀,张榛不明白,张守松受了他们一家人二十来年的白眼,难道不苦吗?随口接话道:“当年旱了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