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献嗯了一声,走到孟追身旁坐下,将擦头发的毛巾随意地放在一旁,接着朝孟追伸出手:“给我吧。”
孟追怔怔地把手里的纸袋重新递给祁献。
祁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来,我给你看几个东西。”
孟追站起了身,但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跟着祁献走到了书桌旁边。
祁献打开抽屉,将一只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之后,里面放着的都是如同他手里拿着的一样折叠好的纸袋。
“这些都是……阿姨拿给你的么?”孟追微微吃惊。
“嗯,是啊。”
祁献的声音很平静,接着他慢慢地从第一只纸袋开始拆。
这是从他父亲死后第二年,母亲陆续把几个用纸袋包着的东西放在他手里,而他满怀期待地拆开之后,时隔两年,他第一次重新拆开它们。
他始终记得母亲那时候找的理由:“这是替你爸爸给你的礼物。”
他父亲在世时去别的城市建房子,总会带回礼物给他,他以为母亲是模仿了父亲的这一举动。
可是当他拆开纸袋发现装着的是一些粉末之后,他迷惑不解。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母亲的偏执。
“这些粉末,是……?”孟追也同样不解。
“是我母亲随身戴着的一些饰品,她这几年很喜欢去各地找那些出名的寺院,把自己的银饰金器打成粉末,许了愿,给寺院里的人开光。”祁献说。
“这是,要做什么呢?”孟追还是不懂。
“她认为我父亲的死对于我们家是不祥的事情,她担心这种不祥会波及到我,所以想方设法地要帮我和我父亲拉开距离,远离我父亲接触过的一切,用这些粉末,关闭我和父亲的关联。”祁献捏起纸袋里的几粒粉末,轻声说。
“她在你面前应该还算正常,没有出现过激的情绪吧?”祁献看着孟追,“其实她在不触及到我父亲的事情上,都很正常,只有在我和我父亲相关的事情上面才会失控。”
“这两年我都在躲着她,也许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关系变得有些疏远,”祁献继续说,“我想,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是有责任的。”
孟追张了张嘴,想发出点什么声音来安慰祁献,却发现自己很词穷,而且他知道,此刻他说任何话都会词不达意,很不合时宜。
他只有伸手搂抱着祁献的腰,让祁献身上能够暖一点,就像他之前手足无措时所做的一样。
“我其实不是一个好儿子。”过了一会儿,祁献低声开口。
孟追马上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会,你不要这么说自己!”
“是真的。”祁献说,“我父亲出事以后,我没有帮我母亲分担过任何一件事,就连她重新组建了家庭,我也没有真心地祝福过她。”
“你能说我是一个称职的儿子么?”祁献说,“我都不能做到那么欺骗自己。”
孟追抱着祁献的手臂紧了紧,祁献的话让他非常心疼,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祁献停止自责。
“我没事,”祁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相比起以前,我反而放松了很多。”
孟追抬起头,眼睛里仿佛有星星点点,晶莹地看着他:“真的吗?”
“我可能一直在找这么个出口,今天她来找你,反而让我觉得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吧。”祁献说。
孟追脸上一热,祁献这句话说得好像这件事情的转机在他身上似的……可其实,祁妈妈是来找祁献的,他只是碰巧在家里而已。
但是,不管了……只要祁献能想通了就好,管他是因为什么转机呢。
“我只想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孟追小声说,“只要你开心,怎样都行。”
祁献也伸出手臂抱着他:“嗯,我现在就很开心。”
“下个星期,我们,还有阿姨,一起过生日吧,好不好?”孟追有些贪心,又趁胜追击地说了句。
祁献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孟追这天晚上和祁献一同躺在床上,总觉得百感交集。
房间的灯早已经关上了,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他却连祁献在一旁翻了几次身都一清二楚。
等等,为什么祁献一直在翻身?
难道他也没有睡着么?
孟追转了转身,脑袋在祁献的手臂上蹭了蹭。
祁献果真很快就把手往他的头发上摸了摸,好似安抚一般的动作。
“祁献。”孟追轻声叫了他一声。
“嗯?”祁献的声音有一点哑,“怎么了?睡不着么?”
“我想到一件事,就睡不着了……”孟追说。
“什么事?”祁献把头往下低了低,在黑暗中看着孟追的眼睛。
“我想跟你说,”孟追的声音顿了顿,却又在重新发出声音时,无比坚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一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第二天日万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