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她觉得自己不用学,面前这个男人,对她一定是厌恶极了……
她在脑中细细梳理着容隽的话,忽然惊了,面前这男人莫不是以为她是大雍细作?可她无论如何想,也解释不通。
“容大人,我绝非大雍细作!”阮令月言辞恳切。
容隽抬首瞄她一眼,“如何自证?”
“我若是细作,嫁进蒋家作什么?”阮令月问道。
这是她现下最后悔的事情,毕竟,她当初嫁进蒋家就是为了脱离春风一顾,可便是她不嫁进蒋家,春风一顾的命数也将尽了,捶胸顿足,悔没有天眼。
容隽蹙眉,装模作样的思索,“不是为着引起我的注意?”
阮令月气绝,鼻腔出了口气,“那我又为什么要把亦琴出卖了?”
“春风一顾本就气数已尽,何不趁机捞取我的信任。”容隽低声,将头垂下。
阮令月贝齿咬了咬下唇,“那当初我只身犯险,冲进春风一顾想要就会梦娘你又如何解释。”
容隽忽然忍不住笑了笑,抬头看向阮令月,“梦娘终究没在春风一顾,此事,此时你也只能求我。戏倒是不错,将我在春风一顾的眼线都骗过了。”
阮令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可还是想为自己的清白再挣扎挣扎,她立时跪下了,可脊背却挺得很直,双目也毫不避讳地直视容隽。
“容大人明鉴,我几次去春风一顾,皆是差点被亦琴掐死。此事且不说,我终究还活着,可我自幼在春风一顾受的罪,一点都没少,春风一顾多得是人可以为我作证。梦娘为着我能脱离春风一顾,东走西顾,几乎赔上了全部身家,此事更是清楚明了。”
阮令月目光莹莹,微微抬首,望向容隽。夕阳橙黄的光下,她的眼睛越发晶莹湿润。
“我若是细作,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引人注目?”
容隽看了那双眼睛片刻,缓缓起身,向她跟前走了两步,垂首看着她。
他忽然伸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得更高,与他对视。
他食指上的扳指,将阮令月的下巴硌得生疼。阮令月忽然慌了,这是头一回,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想要了她的命,而且此事对他而言,很容易。
原本他站起身就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压迫力,如今他还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她更加瞧不清楚他的神色。
正因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才能将他的话听得更加清楚。
“我此刻倒是觉得你有些可信了,因为你实在是傻得厉害。”他说:“你方才所言之事,涉及到的亦琴跑了,秦阿姆死了,那个替你做身份的官府蛀虫,也死了。”
容隽细细瞧着阮令月那一张脸,左右轻摇,“我当真未见过你这般是牙尖嘴利,还不怕死的女子。此事本就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若非一切太过巧合,你当我为何留你一命?”
阮令月此时已经被惊恐支配,完全不得思考了,甚至她自己都要被容隽说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大雍细作。
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仿佛要开口。
容隽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忽然蹙眉,仿佛等着她开口承认一般。
可阮令月却是带着哭腔,道:“谢……谢大人饶命。”
容隽一愣,被她带着的哭腔引得一阵烦躁,瞬间甩开了她的下巴,似是格外嫌弃,转身坐回榻上,“走吧,你第一关算是过了,我会叫令羽撤回来,不过你莫要想着逃。”
阮令月的眼泪瞬间流了满面,她在他跟前瘫坐了许久才缓过来。
原来他方才不过是在测试她?
阮令月忽然想放声大哭,可方才他带给她的恐惧,是真的,她不敢哭,她是真的怕没命。
容隽瞧着瘫坐在自己跟前的女子,他最烦女子哭了,忍不住内心生起一阵烦躁,却并未开口驱赶她。他自己也在思考这是为什么,大约这就是恻隐吧。
阮令月感觉自己的腿恢复了几分力气,才抹了抹脸上的泪,扶着地面,踉跄了两回才站起来。
可还是朝他福了福身,才出了暖阁。
容隽在屋内静静坐着,他不明白阮令月最后勉强站直了,朝他行礼是为什么,从前春风一顾的教导使然,又或是其他什么。
容隽不懂。
浅香一直在外候着,里头两位主子的话,她其实听了不少,见阮令月出来,下意识往她跟前去扶了她一把。
阮令月下意识朝她笑了笑。
浅香扶着她,忍不住偷看她的神色,心下却叹道:分明是这般狼狈的表情,可怎么阮姑娘还是那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