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躺在床上,想起此刻正与晏憷呼吸着同一城内的呼吸,她的心情蓦的有些微微波动。十年前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现在应该更加吸人眼球了吧。
京都晏府清晖院中,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的男子正在给一个小狗洗澡,他的身姿清瘦挺拔,衣形飘逸,容貌如画,京都有这种风仪的莫过于玉石之家的晏家公子晏憷,而他手里的正是其貌不扬的神兽狡。
“晏主子,我觉得这次老太太不惜装病也要把你召回来,估计心里盘算着大事情。”十年过去了,清晖院周旁的竹子都长了十几节长了,这个小家伙除了年纪默默的在往上长,个子倒一点动静没有,和十年前无一不同。
晏憷手里的功夫不停,给它刷好了后背上的毛,又给它洗爪爪,仔细的神情宛若不是在洗一只动物,而是摆放在架子上的稀世珍宝。
“我知道她的想法,不过要她失望了,我不会按着她的心意走的。”
“老太太还真是坚持,都五年了,每年三次坚持不懈的给你找媳妇,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是不易。”狡乖乖抬起右前爪,任由被他洗刷刷,“我看这次老太太不好打发,你回来的四天,这花园就来了五波赏花的千金小姐了,每位明着暗着都往咋们院子里瞅。”
“好了。”晏憷把它从盆子里把它抱出去,起身走向院中的竹林里,这片竹林是隔壁院子移过来的,当时因为玉姝的缘故,他特地吩咐安书种下。十年前,玉姝坠崖之后,他遍把隔壁的这片竹林迁移过来。短时间里挪了两次窝,有些竹子有枯萎的症状,晏主子费了好多心力守着,才守住了全部的竹子。
当年的场景,它一个局外人看着都心疼的难受,不想回忆第二遍。
“她们不会如愿。”像是承诺像是自语。
清瘦的身影融入竹林之中,孑然一身,一站就是十年。
“晏主子……”狡光是远远的看着,心里也很不好受。它原本以为一切的伤痛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愈合,即使再深刻的爱也抵挡不过时间的魔力。但是这种魔力在晏主子身上失效了,他的感情比它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当年的玉姝的死算半个发生在眼前的事,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也亲耳听见,那个道士也亲口承认了。明摆着的事实所有人都认同了,只有他至今还在自欺欺人。
不知情的外人,可以说所有人都以为他当道士是因为痛恨妖精,但是它知道他的当道士只不过是想找到他丢失的姑娘。因为这世上最了解妖精的就是道士了,能找到辨认出来的也是道士,所以他义无反顾的上山了。
山上的修行本就艰苦,但是他愣是把这种艰苦无限发达,每天拼命压榨这身体的最后一丝精力。整整十年的时间,它从来没见过他睡觉的样子。刻苦的专研加上聪颖的脑袋,他花了十年从最晚入观的小弟子到现在独当一面的道士,足足比其他人少用了三分二的时间,连云清观的观主都为之赞叹说他年少有为,长江后浪推前浪。
林峰山的每座山头,它跟在他的身后不知翻了多少遍。他好像要把她踏过的路每一里都要走过,她看到过的四时之景都要瞧遍,可是每一次去,他不说它也知道他心里的绝望大一分。要是她真的还活着,她怎么可能舍弃她引以为豪的竹坞不回来。
它现在能有这样的待遇,也是托了玉姝的福。只要是她的东西,是她喜欢过的东西,他都爱屋及乌收在手下。
老太太介绍姑娘给他认识,它心里还是挺赞成的,守着一堆死物盼着回不来的人的日子一个十年就够了。
它四天蹲在门口的的观察那些个姑娘,发现老太太为了晏主子真煞费苦心了。那些个姑娘们娇俏可爱的、温柔可人的、知书达理的、妈呀,样样都有啊。连吃了五次瘪,老太太这次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不,它刚想完,那边老太太便遣丫鬟过来叫人了。它记得隔壁晏主子的好友朱听南前不久又添了第三子,好像就是这几日摆满月宴。
“你要在这个地方窝多久?!”一连三天只能在冰室找到某熊的男人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控制住翻涌而上的怒气:“我大老远的把你弄过来不是让你换一个地方住,成天往冰室里缩你以为你是雪女啊!”
“如果变成雪女就可以蹲在这里了,你把我当成雪女也行。”玉姝搬了个小板凳,缩在冰块后面。“你个竹子精是不会理解我们身上长毛的热的。”
扈青竹冷着脸直接上手,把躲在冰后的女人拎了出来,往门外一抛,指示道:“去房间换件衣服,我要去一场满月宴,你和我一起。”
“噢~”玉姝吃痛的揉揉摔痛的屁屁,敢怒不敢言。
寄人篱下啊,寄人篱下,为什么同样是寄人篱下她过的就这么憋屈呢。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扈青竹已经站在门口。
“走吧。”扈青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今天的衣着,火红华衣裹身,外面披着一层纱衣,完美的露出了优美的颈项和锁骨。她的体态不是当下盛行的瘦美,微微的丰腴在红衣的映衬下更显白润。
“你不是说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嘛,你就这么带我出席宴会会不会不太好啊,万一误会了可咋整。”玉姝从面追上他,有点担忧。
扈青竹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她,“谁说我要带你进去了,今天我带你踏进督察院左督御史的门,明天京都非得被姑娘家的眼泪淹了。”
“那你让我和你一起,还让我换衣服??”这总是他亲口说的,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吧。
“你和我一起,我从大门进。你么,随便你翻墙还是挖洞。”
玉姝:“……您认真的嘛?”她还特地换了一套喜庆的衣服,白搭!
“认真的,快点走,虽然我位高权重,但是迟到不是我的作风。”他遍说着便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既然不是带我吃晚饭去,那我还不如呆在这。”玉姝脚步一顿一转,往回走去。
“别想跑。”扈青竹再次拎住她的后衣领子,把她拽了回来,恨铁不成钢道:“吃吃吃,猪都没你吃的那么多。”
“哼,我只是吃的多,你呢,吃的是不多,但你的一盘菜上花的银子够我吃一顿的了,奢侈!你是噬元兽嘛,专门吃钱的那种。我怀疑你是不是贪赃枉法了,不然哪来这么金子够你挥霍的。”说她能吃也就算了,毕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总是指名道姓的说她是猪,她也是有脾气的!
“呵呵,别忘记了,你现在喝的每一滴水都是都是从我银子里花的,不乐意有本事别喝。”扈青竹侧目而视,把她领上了马车。
玉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说她是猪那她就是猪吧……
“所以呢,你带我去不能上桌的宴会作甚?”她靠在车壁上,恹恹道。
“督察院左督御史家在晏府旁边。”扈青竹言简意赅道。
玉姝愣一秒,下一刻手扒在车门想往下跑,身子还没探出去救被拉了回来。
“我要下车!”
“做梦。”
“我还没准备好见他!”
“等你准备好,他半截身子要入黄土了。”
“我身体不适,头疼胸闷!”
“……妖界考虑下。”
“……”
马车缓缓在一个小巷子停下,“这里人少,赶紧下车,前面五百米右拐。他们两家结交多年,晏憷既然在家八成也会过去。我先走了,你自己想办法混进去。”
“喔。”玉姝来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颤颤巍巍的下了车。
她一下车,马车便毫不留情的扬长而去,像是甩掉了沉重的包袱变得格外轻松。
己亥年,辛未月,己巳日,宜祈福、成亲、出行、求财、纳畜、恩赦,是顶好的黄道吉日。
督察院左督御史门前门庭若市,熙熙攘攘停满了各种华贵的马车,都影响到了外侧主路的畅通。
玉姝站在围墙外沿,趁着四下无人,一个闪身闪进了里面。
督察院左督御史属于正三品,家里建筑布局虽比不得国师府,但在一般人看来已是难得之景。
玉姝十万个不喜欢这里,把房子造的跟个迷宫似的,她已经在一个地方来回打转三遍了。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门外的喧嚣逐渐落下,纷沓而至的客人进入待客厅准备开宴,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玉姝流着哈喇子使劲的嗅了一把,丰富的口水咕嘟咕嘟往下咽。
“玉姝??!”就在她口水直流三千尺时,一道惊讶惊慌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狡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本该十年死无葬身之地的人现在活生生的站在它的眼前,肉垫子踩上去,热的!
“你特么没死啊!”
“狡!”玉姝转头看见地上好久没见的小家伙,同时也惊喜的叫出声来。
“你怎么说话呢?十年不见对我说的第一句是问候我死没死,这个方式真特别啊。”
“嗷呜呜!”确定是本人,狡嗷了一声,热情的飞身扑向她,眼角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你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呜呜呜,我还以为你摔死了,难过了呜呜呜好久呜呜。”
玉姝弯腰接住小小的一团,久别重逢的欢喜让她热泪盈眶,听它哭了,还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呜呜呜,我好想你啊,当初我被牛鼻子追杀的时候,真的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呜呜呜。”
一熊一神兽泪眼汪汪,哭的鼻涕眼泪都使劲往对方身上抹。,
“这里说话不方便嗝,我们去晏府说嗝。”狡抬起脑袋,脸上的毛湿答答倒了一片。
“好的嗝,你带路嗝。”玉姝打着同一款哭嗝,点点头,把它放到地上。
这里的路狡找大花的时候走过几十遍了,驾轻就熟的带她绕了出去。
清晖院安书在打扫卫生,狡把她偷偷带到了隔壁以前住的小院中。
院中光秃秃一片,原先竹林密布的地方现在寸草不生,看的玉姝心中一阵悲凉。人走茶凉,大概就是说她吧。
“刚才你怎么也恰好在隔壁,是找大花去的吗?”玉姝按下心中的凄凉,打起精神问道。
就算这个世界都排斥她,但还是有一个小家伙会一直想着她,念着她回来。
“不是,我是闻到你的味道跟着找去,然后就发现你傻不愣登的站在那。对了,你在那做什么呀?”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简单的说——我迷路了。”
“……路痴样子果然很玉姝。”狡无语的看着她,以前就是这样,一条路走上三遍还是记不得。在林峰山的时候还没发觉,一下山便暴露无疑。
不过路痴什么的,它现在不想管,它还有更大的疑惑的想要问她。
“你不是从断虫山掉下去了吗,当年追杀你的道士亲口承认了,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太神奇了吧。”到现在它还觉的不可思议,这么高的山上掉下去它都没有把握能活着。而且那山裂缝地下荆棘密布,生长了有百年的时间,足有两人这么高,上面布满坚硬的倒刺。真的掉进去的话,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住进晏府晚上,有个人闯进我的房间吗?”
“国师?”狡想了想,终于想到那晚月光下的美男子
“对,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救了我。我虽然没有被摔死,但还是受了伤,这些年我在西南角的一个山庄里,……”玉姝简单的讲了一遍她这些年的境况。
狡听着听着不禁揪起了眉毛,“你修养好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难道你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爱上了那个竹子精!!!”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声来,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打不过它也要给这个女人一棒槌!
这次换玉姝无语了,戳戳它的头:“你的小脑袋瓜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嘛!还有,什么叫我始乱终弃?喜新厌旧?成语不会用就不要乱用!”
“哼,还说不是呢,你看看你从刚才到现在连晏主子的名字都没提过呢,还说没有新欢,谁信呐!”狡想想就气,一想到晏主子十年吃不好睡不暖,夜以继日的发奋学习就是为了找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气死它了!
玉姝转过身,望着空寂寂的院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想提,人家估计还不乐意让她提。来之前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看到这院子后,她彻底死心了。他是得有多讨厌,讨厌到连她住过的院子里的竹子都不放过。
“你怎么不说话?”狡绕到前面盯着她看,它真想看穿她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怎么可以这么硬。
“我没话好说。”玉姝怕它看见她眼角的湿润,连忙又躲藏着转过身,偷偷的抹掉眼角不听话跑出来的泪珠,然后转过头问它:“光顾着问我了,你这些年过的还好?”
“没有你在,好的很呢。晏主子要多宠我有多宠我!他做的所有东西全落我肚子里去了。”狡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的生气,气呼呼的故意说反话。别说做饭了,晏主子这些年吃饭都没法好好按时吃,落了一身的毛病。
“那就好,听你叫他主子,看来——他真的很宠你。”十年不变的只有她而已,想当初他可是很不待见它,现在却这么亲热。
“你到底怎么回事!”既然不喜欢,抛弃了他们十年,语气里的羡慕是什么意思?!
一直仰着着头说话,它感到分外吃力,也没气势,根本不适合教训人。
它左顾右盼,瞅见墙边的石凳子石桌子,头盯着她的腿让她过去坐下,它则扑愣着小短腿爬上了桌子,义愤填膺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是不是非要折磨死晏主子才罢休!你知道这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只顾陪着你的新欢,连送个平安信的空档都没有吗?!为了找你,林峰山我们都翻烂了,年年至少要去上五次。你倒是好,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说到这里,它的声音带着哽咽,“后来我都绝望了,劝晏主子不要找你了,你已经死了,他也应该要好好过他的日子。可是晏主子从来没有放弃过,第一次劝他时,他狠狠的把我揍了一顿,屁股疼的一周没挪过窝。不要以为那个竹子精救过你一次,要说天地下谁最爱你,绝对只有晏主子一个!”
这么一场段话,玉姝听的目瞪口呆,怎么在它嘴里,整个事情就翻过来了呢。
“晏憷一直都在找我?怎么可能?”玉姝下意识的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指着空荡荡的院子到:“你看这个院子,要是他真的还念着我,怎么可能把这里的竹子挖掉?他明知道我最喜欢竹子,这里的竹子就是当时他特地为我种下的。”
“你看旁边清晖院,是不是你的竹子!”都说女人爱胡思乱想瞎猜测,原来她也避免不了。
玉姝往右边望去,围墙的另一边果然伸出一大截的竹竿子。
她怔怔的看着那抹青翠,熄灭的火苗再次燃起。
狡继续道:“晏主子并没有把它们处理掉,而是移种到他的院子。要是不信,你进屋看看。”
玉姝移步到门前,轻轻推开镂空红花木门,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瞬间让她的鼻子酸涩不已。
屋子里面杂乱无章,床上桌子上和地上堆满了东西,和十年前她离去的时候并无一二。虽然杂乱,但房间干净如新,仿佛房间的主人只是出去片刻,没多久就会回来一样。
“你的东西保持着你走的那天的模样,连我的窝都还在那个角落没动。晏主子把当年照顾你的丫鬟要到了清晖院,每天打扫这里。如果我们从山上回来的话,晏主子便会亲自来打扫。看到这些你也该懂了吧。”狡语重心长道。
看到这么多,玉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的事实都在告诉她,晏憷没有忘记她,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
所以,十年前的事情肯定有鬼!
“狡,十年前你们在元清观有没有收到——”玉姝猛然转身蹲下,和地上的小家伙对视,眼神中透露出紧张的急迫。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小家伙转了个方向对着门口,“晏主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虚掩的大门被一股大力推开了。推门人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门板撞到墙上被反弹的哐哐作响。
“晏憷……”玉姝嘴唇翕动,蹲在地上转头看着门口朝思暮想的人。
这些年,她沉浸于修炼一是刻意逃避想起他,二是不想再次落入摔入悬崖的危险境地。
没料到在这样的情境,乍然看见了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相比十年前,晏憷正如她所想的更加俊眼修眉,以前他的脸庞还稍稍透着稚嫩,现在他完全长成了一个成熟魅力的男人了。身上淡漠的气质的更甚,全身散发着冰冷的疏离之气。
漆黑的凤眼牢牢盯着地上的人,如同是一头饿极的猛兽盯着误闯的猎物一样,一个眨眼都不放过。
玉姝的心在胸腔里狂跳,看他一步步朝她走进,呼出来的气带着微微的颤抖,手心里早已湿润一片。脑袋连着心脏的跳动,连起身都忘记了。
很快,他站定在她的面前,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晏主子,玉姝没死,她回来了。”狡看着这两人的气氛不对,出声打圆场。晏主子等了找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她回来吗。她现在回来了,就在他的面前,他的表情却这么的可怕。
它的话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晏憷一个眼角都没有留给它,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女人。
狡看看两人,叹了口气,默默的退了出去。年纪还幼小的它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感觉,感情真是奇妙啊。
玉姝这样被他看着感觉身子被冻住了,扶着地慢慢站起来才明白只是蹲久了,腿麻。
不过在越在意的人面前越容易出现狼狈,她的腿如同爬过千万个蚂蚁,麻嗖嗖的使不上劲,她想快点站好,反而腿一软往旁边倒去。
“啊!”玉姝一声惊呼,有心里准备把手搁在屁股上。
但她的身子往后仰了一半便停住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臂膀,阻止了后仰的身体。
玉姝站定,“谢谢。”
臂膀上的手没有拿开,反而扣的更紧了。夏天的衣物轻薄,她畏热不惧寒,外面只罩了薄薄的一层纱衣。他手掌心的温度直接传了过来,微凉,在夏天是很舒服的温度。但是他抓的太紧,像是要把她的胳膊弄折了似得。
“晏憷,我有点疼……”玉姝努力想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没想到以她的力气臂膀上的手不仅纹丝不动,反而更紧了几分,紧到她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颤抖。
注目良久,清隽冷俊的脸庞像是在抑制,他最终松开了手。
“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声音低沉平缓,夹杂着一丝的沙哑。
玉姝的手终于得到了解放,手臂上赫然出现青白的五个指。
“我在西南……”声音涩涩,当知道十年前他们之间有极大的可能有误会后,她就懊恼的想一棒锥锤死自己。凡人的时间本就宝贵不已,因为她的懦弱退怯浪费了美好的十年时光,他们剩下还有多少个十年呢。
“为什么不来找我。”
晏憷平静的不像话,和刚才与狡相遇的热拥和眼泪相比,他的反应太平静了,如果不是事实摆在这里,她根本猜不出这个男人坚持不懈的找了她十年。
“我找过!”玉姝急切的说道,他的平静让她心疼,她好害怕他等她等累了,又重复了一遍道:“我真的回来找过你!在我掉下山崖后的第四个月。”
这个时候,外面的夕阳彻底被黑幕取代。屋里没有点灯,晏憷的半个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神情,但是她能感觉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他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
玉姝稍稍松了一口气,把当年的情况说给他听:“当年我被道士的黄符炸伤了,不能马上去找你。等我修养了一阵子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上山了。我不敢上道观找你,就在山下徘徊了两个月,托上山上香的村民带了十几封书信给你,但是你一封都没有回我。最后你终于让村民捎了个口信给我,你说你讨厌妖精……让我离你远一点……”
她望着从门纸透过的月光在地上形成的一道光晕,说道后面两句,她的心到现在还是难受的紧。
晏憷垂下的手倏尔提了起来向前一伸,将眼前朝思暮想多年磨人的小妖精扣入怀中。
玉姝只觉得眼前的忽然一暗,腰上落下一个微凉的手,带着她贴向一个精瘦的身体。猝不及防的举动,让她全身僵硬不已,他独有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这么近的亲密距离是从来没有的体验,她清楚的听到他的的呼吸声,他呼出的气息痒痒的吹拂在她的劲畔,连带着她的心也痒痒的。
晏憷伏在她的颈边,环绕着的手收紧,凤眼里的情绪翻涌,像是困着一头挣扎而出的野兽。
“你该再努力一点。”声音更加沙哑,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凤眸闪过一抹猩红,闭上了。
“唔!”玉姝觉得颈上一痛,嗅觉敏锐的她闻到了一丝血腥。
她知道他心底不好过,在无归期的等待中十年太长了,要不是扈青竹的迫使,她不知道她还要让他等上多少岁月,这一口是她活该。
玉姝环上他的背,紧紧的回抱住他,头抵在他的胸腔上,心脏随着他的心动一起而动。
十年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遇上晏憷的玉姝,再也不是原来的玉姝。
两人紧紧相拥,呼吸交缠,隐藏在黑暗,像是整个世界只有对方的存在。
直到隔壁传来宴散酒尽,宾客欢声笑语的离去声,两人才如梦初醒般分开。
这时,两人的情绪平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