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窗外寒风冷冽刮过,鲜少踏足的屋里更添寒意,而站于君闻对面的君免白更是面色如霜,眼神沉寂无波,仿若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术见得君闻率先行礼,君闻轻拂手,声音很轻,“你先退下。”
林术权衡再三从屋子里出去,瞬间屋内便只剩下兄弟二人。
君闻望着君免白,忽而一笑,像是故人怀旧,“三哥,我们该有了两百年未见了。”
君免白不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再伪装的必要。
得不到君免白的回应,君闻的笑容慢慢褪去,眼神环顾屋里一周,语气平淡,“三哥离开后,我每日差奴才来这儿打扫,半点灰尘未染,如今三哥既是回来了,直接住下便可。”
人前一面人后一面,君闻素来玩的得心应手,君免白掠过他已然冷却下来却依旧要假装兄弟情深的面容,感到很疲惫,“君闻,你知晓我为何而来,不必再惺惺作态。”
他做戏做了几百年,自己陪着演了几百年,早已精疲力尽。
君闻神情一顿,眼神在刹那暗下来,盯着君免白腰间的白玉令,半晌,嘲讽一笑,“白玉令在你手中,但若你是来夺妖尊这个位子,那大可不必想。”
他费尽心思才在这个位子上坐稳,当年君免白既是选择离开,为什么还要来破坏选择的局面,不甘心,太不甘心。
“君闻,”君免白声音很轻,但却仿若一柄最锋利的剑直指君闻最脆弱之地,“这个位子,本就是我的。”
君闻脸色刷的一下发青,俨然有些激动,“你说过不要的。”
君免白轻叹,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君闻,父亲在世时曾嘱咐,无论何时皆不能让妖界陷入不仁不义之地,而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君闻眼神闪烁,激动的往前行一步,“这两百年来,我从未愧对过妖界,父亲在位有的,我一分不少,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对妖界我问心无愧。”
君免白心中发沉,定定的看着他,“你有。”
两个字铿锵有力的砸进君闻的心里,君免白抬眸,“你枉顾妖界众妖性命,勾搭魔界,与沉仞狼狈为奸,单是这一条便足定你的罪。”
君闻恨恨咬牙,“你全都知晓?”
“你到人界,一为夺回父亲给我的白玉令,二为与沉仞谈判,可你明知沉仞意欲征服三道,重洗三界,你依旧执迷不悟。”君免白失望至极的看着他,“我原以为,你当上了妖尊,便会事事以妖界为重,可我错了,从前你可以枉顾兄弟情意给我种蛊,如今也能背弃妖界万众投靠沉仞,你凡事只为自己,为登上妖尊之位不择手段,为站于高峰不顾臣民,你不配坐在这个位子。”
“我不配?”君闻低吼起来,眼睛微微发红,“那谁配,三哥你便配么?”
君免白沉默的看着双眼红透的君闻。
“你若是配,当年就应该和我争到底,可你却当了逃兵,你连争都不敢和我争,你没有资格和我说不配这两个字。”君闻音色沙哑,默然窜到君免白面前,咬牙切齿,“三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君免白稍稍往后挪了一步,复杂的看着声嘶力吼的君闻。
“我讨厌你受尽恩宠,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讨厌你分明有能力与我争,却假慈悲的将位子让给我,我讨厌你让我做上这个位子后,却又到我的面前说你要收回,”君闻压低嗓子,紧逼君免白深邃的眸子,“我讨厌你总是给我些许希冀,却又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轻易拿走,三哥,你好残忍。”
对君免白痛下杀手的是君闻,不择手段夺位的是君闻,打碎兄弟之情的是君闻,而如今,他却反过头来指责君免白残忍。
错的是他,他却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一味将错推给别人,若在以前,君免白定会低声呵斥他,而今,君免白望着被权势吞噬近乎癫狂的君闻,只想冷笑。
“君闻,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君免白面色如霜,音色冷冽,“怪不得别人。”
君闻大笑起来,笑得流下两行清泪,“若我是你,我何苦走上这样一条路。”他满脸泪水,眼中怨恨交加,他一字一句咬得很重,“三哥,这些年我没有找你,让你在人界安然度日,但你偏要打破这宁静,休怪我不客气。”
君免白想,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他坚持的他珍惜的,还是尽数被摧毁。
“我拭目以待。”
而这一次,他不再退让,不仅为了楚季,也为妖界千千万万臣民,七百年前,妖界从未妥协,七百年后,他也不会让妖界陷入不义之地。
妖界君三公子,彻彻底底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