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西临国的京城依旧是之前东临国的旧都,这次的轮回大阵就设在那儿,他已经老了,阴阳卷宗已经挤满了朱砂,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孔邱不解:“前一顿时间你不是还念叨着要来这里替你爹拾骨回乡吗,怎么现在又要着急回去?”
楚狂黯然“我去找了,那片荒冢里葬了太多人,分不清谁是谁了。”
前几日,他和俢香一起去了城外的荒冢,他曾听死里逃生的将士回来说,爹爹的尸骨被百姓偷偷葬在了这一片荒冢,他们以为很好找到坟墓,不曾想他们还是想的太天真了,坟墓挨着坟墓,长满杂草,小小的一个个土堆,一眼望不到边,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那天我们在荒冢里拔了一天的草,每个坟头都拔了干净,我听人们说,这个荒冢里葬着的都是外乡人,有埋骨沙场的无名将士,有流浪到这里被杀死的无辜百姓,有敌人也有自己人,他们死在这里就地埋了,没有人来认领”那天他站在荒冢里一直在想,是否还有人和他一样,对葬在这里的不归人念念不忘“师傅,会不会也有人在等他们?”
“....有”幻象里,鲜血喷在她的脸上,炙热!愧疚!那个桃园里的红衣少年,她孔邱是个罪人,对不起他,把人性的丑陋罪孽的面孔都给了他,呵!他早就看透了一切吧!所以他那样一个偏执的人,才会在桃林说\"出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话语!
“我在荒冢里立了块石碑,就当给爹爹立了墓碑。”
“小呆...你很..”孔邱拍拍他的肩膀:“你和俢香先走吧,我想去和一个人告别。”
“是师傅的亲人吗?”楚狂认为既然是师傅的亲人,按礼数他理应一起告别才对:“师傅的亲人就是小呆的亲人,此次离别就是永别,让我们和师傅一起去吧。”
“是啊,让我们也去吧”俢香附和道。
“你们去了也是徒增烦恼,只是去告个别,你们也不认识”孔邱早暗自打算好独自去玄门料理后事,再加上她一直没有告诉楚狂关于凤歌还有一个女儿在世上的事情“况且从未见过,谈何告别?”
楚狂:“师傅,您是不是一直有事情瞒着小呆?”
惊!孔邱吃惊的不看向他心虚的躲闪道:“师傅哪有事情瞒着你,你不问师傅,师傅也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啊!算了算了,你们爱跟着就跟着吧!”
路过荒冢,见到了楚狂立的石碑,\"不归人之墓\"倒也符合,落款是昭华三十六年,这算不算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那个人的墓碑上,孔邱笑笑摆了摆手权当告别。
玄门!
头发全白的剑客,掩饰不住的一生沧桑,依旧背着用青布条裹着的玄铁剑,失意的江湖剑客依旧在江湖辗转了半生,醉流霞拦住容颜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孔邱,语气着急还有不忍:“先生再等等吧,一个月前那个孩子想念你就去了昭地找你,知道您要来,我就给她去了信,算算日子差不多快回来了。”
“算了不等了,以后的日子还要麻烦流霞兄照看她,她想干什么就去做,万事随心,随她高兴就好”孔邱摆摆手,那个孩子,说实话自己一直不是很喜欢她,因为她那薄情寡义的生父,凤歌才会落到这种结局,算是迁怒吧!
“先生,虽然那个孩子不善言语,性子也木,但是您不知道篱落她为了能赶上朝圣大典,日夜不停的往昭地赶,跑死了两匹马,她一直在昭地不回来也是想您”那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隐忍又重情,醉流霞心疼,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她日日盼着您,每次当您走后她都在您后面偷偷跟着老远,您要来了,她日日在路口翘望。”
“师傅,咱们在这里再等等吧,我和香香道长还想在这玩一玩。”听起来令人动容,楚狂偷偷碰了碰俢香,俢香收到暗示连连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还没来得急逛逛。”
孔邱叹口气:“还是走吧,告诉她,我只是回家了,让她不必牵挂。”
去意已决,众人不再劝阻,三人刚出了幽冥之域,就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疾驰而来,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眨眼到了眼前,满面风霜,疲惫的身影下了马几乎站不稳,踉跄了一下,孔邱扶住她喊了声:“篱落。”
“师傅,您要走了吗?”干枯脱皮的嘴唇,嘶哑的声音像个生锈的铁,摩擦着令人难受。
孔邱望着她憔悴的面庞,终究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已经安排好了玄门,以后你若是想找一个男人柴米油盐的过日子或者是一个人浪迹天涯也好,都不必顾虑太多。”
楚篱落抖了抖嘴角,眼角的泪湿润了青黑的眼窝,她向来沉默寡言又木讷的一个人,也不会说太多的甜言蜜语,只用她的方式跪下来磕了几个头。
四人说了几句话,孔邱嘱咐了几句就又上了路。
回头频频望着远处倚靠在马边张望的楚篱落,楚狂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他看着她那么面熟了,小时候母亲不在了,大伯楚琼怜惜凤歌和他实在想念未曾见过面的母亲,就给了他们一副母亲的画像,这个楚篱落竟然和画像上的母亲有着相似的容颜。
楚狂定在原地,质问道:“师傅,她到底是谁?”
“她是师父以前捡回来的孩子。”孔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