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盏带着月明进门,笑问:“月明,找我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久不见苏盏姐姐,心里想的很!”无视身后冰嗖嗖的眼神,月明从心道:“早前姐姐去寻我,我因要赶去汉朝定魂,也没和姐姐说上话,是以特地来看看。”
“我这次回来会待一段时间,你倒也不必如此急切。”苏盏笑答,她于月明不过是初入地府的引导之恩,倒是劳她时时挂记着。
“苏盏姐姐你是我入地府的引导者,要不是有你在,在这地府,我怕是什么都不知道。”
“额……”苏盏赧笑,“你若是如此说,倒是应该先去谢谢黑哥,毕竟要不是黑哥,你也不会到我这里来。”
“是哦……”月明恍然笑道,“说起来,当时黑无常大人把我派到苏盏姐姐你身边,是让我来照顾阿颂的……”
苏盏和月明的眼神同时落到后一步进门、此时正端坐一旁的楚颂身上,楚颂向来视他没有恢复记忆之前的孩童时代为黑历史,现在又被这两鬼当面提起他的婴儿时代,且这两鬼眼神中含着十足的戏谑与调侃,其中还有苏盏在,楚颂感觉简直一万个不自在,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
“你们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楚颂如此抗拒的这般回答,苏盏和月明都不由得笑了起来,实在难以想象,楚颂也有被人调侃逼问的手忙脚乱的一天。
月明笑过之后不由感慨:“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阿颂这般说话,实在是太可爱了!”
苏盏在一旁附和:“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了!”
自从秦宁见过白无常以后,她因楚颂对她有所隐瞒一事,心中一直有隔阂,两人间相处也不如以往融洽,后来她更是直接去了人间,回来后也少理会楚颂的事,如今想来,姐弟俩已经很多年没好好说过话了。
月明像是找到了帮手,紧跟着道:“苏盏姐姐我跟你说,你离开地府以后,阿颂变化可大了,他脾气变得很不好,也不爱说话,其他鬼友和他说话,他也爱答不理的,也就孟婆大人和两位无常大人的问话,他会回应两句。”
被月明当着苏盏的面指摘他的缺点,楚颂有种被当面处刑的羞耻感,条件反射的就要反驳。
“这和姐姐离开地府有什么关系?以前姐姐在地府,我也素来是这般。”
这话说的倒不错,苏盏暗暗点头。
以前在地府,楚颂很黏她,尤其是他还未长成为大人时。那时楚颂对地府里的一切防备心都很强,整日里沉默寡言,只有她问起时,他才会回答两句,后来因着她奉命去人间,楚颂在孟婆庄大闹了一场,才逐渐和孟婆、黑哥他们有了接触,慢慢的也熟稔起来。
“才不是呢,苏盏姐姐在地府时,你可不会在牛头大人找你说话横眉冷对,更不会平白无故和黑无常大人打架!”
“什么?你和黑哥打架了?”苏盏猛然听到这句话,惊讶的叫了出来!
“……只是比划了两招。”虽然在楚颂看来,完全是因为黑无常嘴太贱。
苏盏起身来到楚颂面前,拉着他站起来边转圈边责备道:“你没事和黑哥打架做什么?有没有哪里受伤?黑哥他出手从来都没个度的,你跟他动手,万一受伤怎么办?”
楚颂原以为苏盏会责骂他不该和黑无常动手,却没想到她得知这消息第一时间竟是担心他的安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竟是愣在了当场。
苏盏见他毫无回应,以为是被她说中了,双手焦急的在他身上按压打探,“怎么不说话?是受伤了吗?是这里?还是这里?”
鬼魂是没有魂体的,楚颂却仿佛感受的到苏盏的手在他身上按摸触碰的感觉,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关怀与责备,他却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幼年时代——苏盏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时候。
“……没有。”楚颂觉得喉咙干干的,他握住苏盏在他身上触摸的手,清了清喉咙温声道:“没有受伤。”
“那就好。”
听了这话,苏盏才放下心来,初时的紧张担忧过后,她才意识到此时和楚颂的距离有多近,反射性的就想退后,可当看到楚颂半垂着头双眸专注的看着她的样子,退离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
眼前这个人,是她从乱葬岗里捡回的鬼婴,他唤她姐姐,她陪他长大,十多年过去,他已经长成这般清俊伟岸的大人了。
苏盏突然笑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之前那些纷杂纠缠的情绪有多无聊且多余,眼前这个人是阿颂,是她从捡回他就一直想着体贴照顾他的阿颂,无论发生任何事,这一点从没有变过。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触碰着楚颂额际的碎发,轻柔笑道:“我竟没有发现,阿颂你已经长的这般大了,这些年,姐姐对你多有疏忽,对不起。”
“姐姐?”完全没料到,苏盏会说这样的话,楚颂一时愣住了。
苏盏将手从他手心缓缓抽离,轻轻揽住楚颂的背,用呵护的语气温柔道:“阿颂,姐姐回来了,这几年,姐姐很想你。”
楚颂僵硬的站在原地任她抱着,双手被她禁锢着,思绪突然就飘远了。
他想起几天前,苏盏刚从人间回来时,他曾语气阴冷的逼问她有没有想自己,当时一定是吓到她了,她边退边应和的说了句想,直到后来他说他过的不好,她才凑上前来打量他周身,问他有没有受伤,可即便在那时,他也不曾得到她一个拥抱,眼下苏盏此举,是在回应他当日吗?
小臂微弯,楚颂轻轻揽上怀中人不盈一握的纤腰,他低下头,将下巴轻轻搁在苏盏头顶:“姐姐,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