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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晋江文学城正版(1 / 2)


进来的是个银甲红袍、学男子束发的十七八女郎,朱唇雪面,眉目流丽,英气中不乏妩媚。腰挎芙蓉剑,背上翎箭画弓,真个亭亭如山枫。含笑一抱拳:“荔之见过使君。”

此女正是薛况膝下最小女,名唤荔之。薛况神色微沉,不悦道:“逆女,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你来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又歉意地向谢沂敬了一杯酒,“我这个女儿自幼养得娇惯了些,望使君稍假借之,不要与她见识。”

“无妨。”谢沂温淡一笑,不过端起玉壶自斟了一觞,遥遥回敬他,“虎父无犬女,令爱英姿飒爽,颇有荀灌之风。生女若此,可胜男儿。”

薛荔之端着一盏酒,目光避也不避地烁烁看了他半晌,满座甲胄之中,只有他着便服、披鹤氅裘,修然文质,萧萧肃肃,清朗如琉璃玉匣吐莲花。爽朗一笑饮尽,“使君谬赞,荔之便当是勉励了。”

“使君这话说得不错。”

彭治因方才那句话无意冒犯到薛女,此时少不得恭维对方几句,“咱京口城中谁不知薛女郎才貌双全,骑射犹工,这射出去的箭就没有单杀的,中必叠双。真是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汗颜啊。”

“彭叔过奖了。闻说北方善射之女子不在少数,雕虫小技而已。”薛荔之大大方方一笑,择席在父亲身后坐下。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尊位上的青年郎君,见他只顾饮酒,不禁微微失望。

既有女眷,苏迟遣散营妓,只留女乐在场。鸣钟击磬,乐声绕梁。乐妓们和着琵琶箜篌等乐声婉转唱了一首鼓吹曲辞《朱路篇》,众人轮次把盏,觥筹交错,笑语熙熙。彭治啖一口肉,借着几分酒意道:“闻说使君出身望族,善音乐,精技艺。我等仰慕使君风采,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得见。”

他本是欲将长官比作乐人,借此给人难堪。未想谢沂淡淡一笑,“这有何难?”

恰逢帐中摆了一架石磬,磬瓦如玉,立柱和底座镌刻着鹤颈、鸟兽,音色清亮,不啻于瑶瑟仙音。乃是当年薛况追随前兖州刺史郗简北伐时夺回的一件古物,吴地罕有,更鲜少有人能解。他挥退奏乐的乐女,拾起磬锤,奋袂而起,击石磬而歌:

“上之回,所中益。夏将至,行将北,以承甘泉宫。”

磬声清促,星夜电迈。歌声雄壮,响遏行云。神气豪上,从容潇洒,矫若惊龙。众人望之如见琳琅珠玉,无不注目。

他袍袖上下,若鸟翼翻飞。薛弼之满眼俱是崇拜之光,欣然离席:“愿为使君击鼓!”便擂动鼓槌,为其伴奏。

谢沂与他相视一笑,敲击石磬,清声唱道:“寒暑德,游石关,望诸国,月氏臣,匈奴服。令从百官疾驰驱,千秋万岁乐无极。”

他唱词咬字并非现在所用的官话,也非吴语,座中罕有人能解。彭刘二人如闻天书,薛荔之怔怔看了一晌,收了视线低声问身边的苏迟:“使君唱的是什么?怎么好似听不大懂呢。”

苏迟眼中有微朦的光,闻言侧目掩饰了去,低声答:“汉铙歌十八曲,《上之回》。之所以听不懂,是因为使君唱的乃是洛阳正音,自衣冠渡江以来,已很少有人能解了。”

河洛天地之中,雅音声韵为正。历朝皆以洛阳太学的标准读书音为官话,是谓“正音”。但自从永嘉南渡以来,原来的官话渐与吴地语言结合形成建康雅音,正音式微。时至如今,王公朱门甚至以能说一口纯粹的洛阳正音为荣。若非家族渊源,寻常人根本听不懂他唱的是什么。

这歌曲也大有来历,乃是歌咏前汉武帝巡幸曾被匈奴占领的行宫之事,赞扬仪从之盛,武功之赫。如今国家宗庙皆落于夷人之手,却无武帝这般雄才大略的君主收复陆沉的神州、板荡的中原。换言之,他是以歌言志,志在却蛮夷、复宗庙,歌中既有黍离之悲,又有燕然勒功之想。

“什么是洛阳正音?”

薛荔之惘然不解,苏迟却不肯再言。俄而曲毕,四座称善。眼前光影一晃,父亲薛况霍然站起身来,持盏向谢沂遥敬:“国家偏安,已至今日小儿辈多不解乡音。老夫也未曾想到,时至今日还能听见故园之音。使君请饮此盏,受老夫一拜!”

薛况年近半百,出生时北方故国早已沦陷。然其祖辈、父辈皆是一口浓浓的洛阳正音,世代皆怀北伐之心。此时听出他歌声中饱含的戮力王室、克服神州之志,不禁悲从中来,泪落如倾。

座中属官多是吴人寒士,相隔百年,自然不解,见长官行礼,纷纷跟着跪下。

“这可真是折煞沂了。老将军快快请起。”

谢沂掷开磬锤,示意薛荔之将薛父扶起。因了方才一番动作,此时发冠倾落,云丝拂面,清隽雅逸的面庞上更因酒意而显出一丝别样的妖异。

珠玉璨璨,觉我形秽。

薛荔之微愣了一瞬,很快扶起父亲,落落大方地道:“古人言,子在齐闻《韶》,三月不思肉味。荔之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使君好风采,建康城里的儿郎们可都和使君一般风采么?”

小娘子语中丝毫不掩仰慕之意,座中武官皆揶揄大笑。刘升笑道:“阿荔今年十八吧,还未嫁吧?这是思嫁了?”

薛荔之不觉羞赧,清声应:“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阿荔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眼睛却只看着正却冠拢发的清俊郎君。

旁侧侍女含情凝睇奉上玉梳,谢沂对薛小娘子炽热大胆的眼神似若未觉,不过一笑而已,解发自行梳束起来。薛荔之被他星月耀目的笑容晃了眼,心口砰砰直跳。

他拢发为何如此熟练?是他夫人不常与他篦发么?是了,闻说谢夫人亦出身高门,身份贵重,想来不肯服侍。

我若得此人为夫婿,甘愿为他解雕鞍,弃弓马。必当举案齐眉,恭敬侍奉。她暗暗想道。

谢沂本在束发,听见薛小娘子念了句北地歌谣,微微怔神。也嫌束发麻烦,索性丢开玉梳,将发丝拢至脑后以束带系起罢了。随口笑道:“这话听来倒新鲜,薛女郎很是不凡。”并不接她言语。

薛况如何听不出女儿心思,拭了浊然老泪,笑道:“使君过奖,我这个女儿野惯了,很是没个体统。确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闻说建康城中才俊如云,使君自建康来,若有一二适龄的,还请为小女留意些。不拘他相貌门第,只要人品端正即可。老夫先在此谢过使君了。”

薛况原是怕女儿得罪了谢沂,借托他说亲为由将女儿的心思带过去。使君自有妇,便是没有,以他家的门第也不可能嫁进谢氏高门。何况那一位谢夫人更是桓大司马的女儿,门第高贵,相比之下,女儿做妾都显得高攀了。

谢沂正把玩着一把舞马衔杯鎏金酒壶,闻言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定当不负所托”。薛荔之眸光微黯,须臾一笑,“荔之谢过使君。”举匏樽遥遥一敬,面不改色地坐下了。

薛父有意将这令人尴尬的气氛带过去,又起女乐,催促宾客饮酒。满座尽欢。俄而帐外太阳冲破云层,金光四射,又提议去校场观武官骑射比试,众人欣然起行。

帐外融雪未消,校场另起高台。谢沂带着众人在台上坐了,台下将士如云,环抱校场,留出场地来,各带雕弓长箭,荷戈执戟,排列蔚为整齐。

这第一场比试是戈矛。薛弼之有意在长官面前表现自己,主动请战。徐仲看得心痒痒,跨马出列,“我与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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