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守在院外的西府军此时也已赶了过来,见女郎手中持剑、鲜血满身,惊愕地愣在原地。桓微摇头,弃了剑担忧地看向地上的采绿,“你怎么样了?”
采绿冷汗满额,虚弱地摇首。采蓝两腿瘫软,倒在门槛上,惶惶掩面地哭:“……都是奴婢的错……女郎……呜呜呜……”
“行了!”
对待婢子一向和颜悦色的桓微此时罕见地沉了眉,厉声喝道,“哭有什么用,将阿绿移到榻上去,看看她伤得怎么样了!”
采蓝如梦初醒,忙同几名西府兵士将采绿抬去榻上。桓微又命兵士仍去院外守着,“未知刺客之数,还是小心一点为好。玄鲤,你速去找郎君回来处理此事。”
西府军的兵士得了命,迅速离开。玄鲤却还有些犹豫:“夫人……”
若他走了,还有人行刺怎么办?
“没事,我应付得来,你去请郎君回来吧。”
她持绢帕细细擦拭过方才杀了人的剑,剑刃粲如霜雪,映出她一双明光熠耀的眼来,玄鲤莫名打了个寒颤,惶惶退下。
心中却直犯嘀咕,这是他们家娇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化了的夫人?
玄鲤走后,桓微方才握剑杀人的那只手才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她沉默看了榻上晕死过去的采绿一眼,启身亲去取药箱。
却说谢沂赶至前院,西府军士正将十几名驿丞驿卒皆捆在门前的拴马桩上,以马鞭抽打。那驿丞的女儿一身荆钗布裙皆被扯烂了,哭得楚楚可怜。见他过来,忙扑到他面前,泣道:“使君,您要为民女和家父做主啊。”
谢沂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绕开她,径直走到人群之中。为首的一名旅贲不但不惧,反而笑道:“谢使君来得正好。这贱人因为一点恩怨就往咱们的马草里掺巴豆呢,您给评评理。”
谢沂目光在女子身上一转,微觉眼熟,略略一想,心中陡惊!
此人竟是临海郡主身边的侍女!
若非前世他被迫见过萧妙几回,而此女就跟在萧妙身边,怕也认不出。
他心里记挂着妻子的安危,又气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但对方既选择将他调开而不是硬碰硬地较量,就说明对方人手并不多,这一点,乃是不幸中的万幸。而这些西府兵士因蛮横私斗将这群人捆起来,倒也因祸得福。
谢沂面颜陡沉,嘴上则道:“虽如此,你们也不该私自械斗,竟还动用私刑!”
这若是在前世,在他军中,必定以军法处置。
“是是是。应当先请示了您才做决定嘛。”那名旅贲嘻皮涎脸地笑道,“下次一定,一定。”语中却无多少敬意。
谢沂究竟非桓家人,不是他们正经主子,因而这些西府兵士或多或少有些轻视他。谢沂皱眉,甩鞭先在那旅贲身上抽了一鞭,“身为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戍国守边为己任,无端调戏良家女子反被对方报复,便恼羞成怒,携私报复。你们的能耐,就在嘴上这点功夫么?”
那旅贲眉毛一拉,张嘴欲言,显然是个不服气的姿态。谢沂又抽了他一鞭迫他站端正了,冷道:“这几人是该收拾,却非因你几人私仇之故!汝等见了美色便浑然忘我,亏得是在马草里下手,没在尔等盏中下毒呢!”
那旅贲勃然变色,惊恐道:“谢使君,您这话从何说来啊?”
那女子闻言却脸色大变,自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即朝谢沂刺来。被他擒住手腕,震落匕首,雪雪呼痛声尚未出口,即被扼住了咽喉。
几名西府军士俱是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他从何看出这几人另有图谋。谢沂将那女子往那旅贲身上一扔,轻蔑一嗤:“雕虫小技。”
“你一双手白净如雪,脸上更是未经风霜,哪里是常年劳作的庶人该有的手和脸?”
“还有你爹?呵,一个纯粹的建康口音,一个却带了些会稽口音,这是怎么成了父女的?”
几名旅贲面面相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羞愧难当。女子与拴马桩上的众人俱是色变振恐,不想他心细如斯。谢沂目光审视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冷道:“是萧纂派你们来的吧?”
“不,不是……”
女子面色当即苍白如死。
谢沂当然知晓不是,不过是萧纂还是萧妙所为,又有何分别?
“这几人乃是会稽王府的派来的刺客,把人给我捆好了!”
他冷冷丢下一句,既往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