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完,桓微却明白。从大闹婚宴,再到近日这一连串的动作,庾柔无非是不满桓谢联姻,想借此生事罢了。对自己下手,也是想离间两家,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阿父为了面子也好为了她也好,都不会放过谢氏。
更何况两家虽联姻,却听说尚书大人在朝堂上也不甚顺从阿父的。阿父早有不快,只怕就等着一个机会下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桓谢二氏既相残杀,得利的自然就是他庾氏。她没有见过这位素不相往来的表舅,但料想他既为当年桓氏夺荆州之仇耿耿于怀,如今畏惧阿父秋后算账而行此计,也在情理之中。
“儿知道。”她把头轻轻靠在婆母肩上,语声虽婉,却温和坚定。刘氏见之才放下心来,她就怕儿媳是个多心的,误解了她们家,和儿子离了心。
“不牢母亲了,儿亲自去吧。”
沉默许久的谢沂突然开口,他冷冷俯视着伏在地上垂泪涕泣的婢子,朝外唤道:“玄鲤!”
玄鲤早已在门外候着了,闻此一溜烟跑了进来,麻利地给那一瞬面如死灰的婢子套上麻袋,一脚踢晕了她,拖着出去。刘氏虎着脸道:“胡闹什么?!今夜新妇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你还不留下来陪人家?”
已过夜半,他又是才从台城赶回,连口热茶都未喝上。刘氏到底心疼儿子。
提及妻子,谢沂眸中温和下来,转首同桓微道:“皎皎,我去去就回。”
当着婆母长嫂还有两个小姑的面被他唤出小字来,桓微面上微红,倚在婆母怀中轻轻“嗯”了一声。谢令嫆笑道:“阿兄放心去吧。有我和二姐陪着仲嫂呢。”
谢沂欣慰一笑,向母亲、长嫂行了礼,快步踏出房门。面上却倏地沉了下来。庾家?庾柔不会做那么蠢的事!至少,不会让人在雨夜纵火、又是火烧存放香粉的仓库,引发爆炸,好提醒府中众人救火。
即能知晓朝中事务、算准元嘉今夜会召他进宫,又有意图离间皎皎和谢家、却不想伤害她的,就只有她的那位好阿兄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信他敬他的妹妹都要算计,实在令人不齿!
玄鲤正拖着麻袋候在廊下,见他出来,忙确认道:“郎君,是去北院?”
“备车,去青溪里。”
谢沂眉宇紧皱,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来,目中冷寒彻骨。
玄鲤愣了一下,庾家的府邸不是在丹阳郡城么?但见灯下郎君如玉的面、脸色却颇为寒沉,不敢多问,忙不迭备车去了。
*
马车停在桓府跟前已是夜半六刻,守门的仆役打着呵欠开了门,看清是自家女郎新婚的郎君,忙将人请了进来,“都这么晚了,谢侍郎怎么来了?”
门外秋雨绵绵不尽,他眉间神情被额发上滴下的雨水割裂,灯色下朦胧阴沉,晦暗难辨。守门的几个仆役心底直犯嘀咕,这哪像是上丈人家的,简直像来寻仇的!
夤夜相扰,谢沂不打算惊动旁人,只冷道:“劳烦去请府上二公子,就说沂有要事相商。若他不肯来,沂只好惊动岳父大人了。”
得,这铁定是来寻仇的!
几名仆役面面相觑,其中一名拿了雨具,迅速去请桓晏了。仆役们又将谢沂请进值房里坐着,见玄鲤手里拖了个隐隐沾着血迹的麻袋,更是疑惑。
约莫过了两刻钟,桓晏才带着一名美婢姗姗来迟。他身着素面刻丝直裰、披一件狐狸毛滚边以银线绣着暗纹忍冬的披风,行在雨里也未沾泥泞,端的是郎艳独绝,冰雪般洁净冷冽。屏退几名守门的杂役,他懒懒扫了眼昏黄灯光下玄鲤拖着的麻袋,剑眉微挑。
玉面则带着温和的笑,“夤夜造访,仪简有何事要与为兄相商?”
谢沂脸色阴郁,上前一步,扯下那个麻袋来,露出里面被反剪双手、黑衣黑裤的昏死过去的婢子。
玄鲤则端过烛台,倒下烛泪滴醒了她。那婢子惊惶地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抹去脸上滚烫的烛泪。这一抹却露出人.皮面具下原本姣好的面容来。她对上郎君宛如孤烟冷月寒彻的面容,顷刻间脸如死灰。
桓晏桃花般妖娆的双目微微眯起,“云燕,你可真让我失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郎君:#总想撬我墙角的变.态妻兄#
夜半:11点
ps:这周上的是榜单,有的盆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