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旁也没有师父的身影。
其实山清人同他说完那番话他便知晓了。
他师父是个性子不定的人,除了医术,似乎没什么能让他定心。在此地已久,也该换换地儿了。
而他,也是时候不再依靠师父了。
那年李琟十七岁。
师父走后,他没有走。
依旧住在那处院落,该背书时背书,该摸鱼时摸鱼,该入山寻药时便入山寻药,不过是成了孤身一人。
师父不常开口也是别有用心,他早已习惯。
李琟依旧每日到周围的村落为人看病,山清人走后一阵子,偶会有人打趣道“山大王怎么不来了”,李琟想起师父,嘴角不自觉晕上一抹笑:“山大王去寻别的山头了。”
那里或许有更多更需要师父的人。
久而久之,说起山清人的人也少了,李琟的名气越来越大。
传到了京城里。
许多人循着山清人弟子的名号寻他,请他出山。
无一不是权贵,无一不是保养身体,而非性命之忧、身患疾病,他自谨遵师嘱巍然不动。
直至有一日,当朝相爷亲自前来,说自家女儿身子太弱,起床不能,恐时日不多。
听了末句,李琟本就打算启程前往了。
他第一次见双目通红、泛着泪光的朝臣。又闻那女子名叫许倾,李琟心头狠狠一颤。
到了相府,李琟见着许倾,一眼便认出她来。
恍惚看见那个口口声声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的邻家姑娘,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不过他心底认知清晰,她们不过是同名同姓,相貌相似,可这并不是那个姑娘。
医者仁心,李琟还是尽了自己的全力。
直到......许倾再次醒来,眸中燃起了他熟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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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了两天,许倾放弃了。
李琟起得太早睡得太晚,根本不留给她一点机会。
所幸之前在网上学过卧室健身操,许倾的健身计划才得以继续。
没几天就要进行第一轮海选了。
每日相府都有不少人出入,要用的东西在院子里堆了一座小山,弄得许倾也紧张兮兮的。
许倾每日在院子里绕着这座小山走啊走的,时不时叹口气。才叹完一口气,她就后悔了。
这口气把周岂叹过来了。
“许小姐院中漫步好雅兴啊!”
许倾瞥了眼他满满当当的双手,不打算理他。
还说是周家大少爷呢,一点儿大少爷的样儿都没有。
又是两辫子大蒜一坛子酒,许倾已经知道为何周家老爷能被一个妾室的话迷惑了。
这周家还真是......
说起这个——
“周钰是你妹妹?”
周岂完全不在意许倾冷淡的语气似的,挑起眉头一本正经地套近乎:“许小姐认识舍妹?”
“难怪。”
不知周家老爷见了自家玉树临风的儿子和聪慧玲珑女儿会作何感想。许小姐不仅身体好了,口齿也愈发伶俐了。”
“多谢老天爷有眼把我退了,不然扰了您的眼。”许倾故意气他
“客气。”周岂也是个嘴快的,且不要脸。
许倾懒得理他。
周岂这人,越不理他他越来劲。
“既然你与舍妹相识,那我此行的目的想必许小姐也知晓了。”
“你妹早就来过了,我说过,我并非持票之人,令妹不是毛遂,我也不是平原君,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说罢潇洒转身进了屋子。
查房时间快到了,方才就觉不知何处有双眼睛盯着她,快把她看出个洞似的,赶紧进屋避避难。
周岂还再纠结毛遂和平原君是何人之时,身边凉飕飕的,似有阵寒风吹过。
原来是个男子。
穿了一袭白衣,手里提了个箱子,在院子里安步当车颇有主人之态,径直向许倾的屋子走过去。
早就听闻是山清人的弟子将许倾医好了,想必这位就是那位神医了。
周岂不要脸地开口,刻意扬了声音怕对方听不到:“多谢。”
“谢我?”李琟脚步一顿,侧头说道。
身侧飘逸的白色衣袂因脚步的停顿而下垂。
他可没有胡乱接受他人谢意的习惯。
周岂朝着许倾的屋子抬抬下巴:“她同我有过婚约。”
李琟身形一颤,但并不明显,声音更显清冷:“有过罢了。”
进屋之前手抚上门框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瞧了周岂一眼,抬脚推门进了屋子。
周岂听了个莫名其妙,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塞给府中的家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