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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2 / 2)


那酒是去年的春雪春桃酿成的,软塞拔出,果然是唇齿飘香。落英缤纷,春意闹枝头,她斜倚着那颗老桃树的躯干,看着男人离去。

那个人,就是被她盯梢了一个月的谢斩。

她以为他从未察觉,从那瓶酒之后却知道自己天真得可笑,之后便撤了这一差事。

也不知道……谢斩还记不记得此事。

然而谢斩眼神淡淡,只是客气而疏离地从她身上扫过。

“想不到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看起来,你这是已经解决了?”晏致环视庭内外,心中有了数。

“抓了,锁魔阵里呆着呢。”岁秋蹙眉:“那女人身手不错,可比我却差得远。”又道:“风息在你那里?”

她接到密报便星夜兼程快马赶回,谁知风息却留下一纸日志就没了踪影。

办差日志是玫瑰堂的传统,每日值班、公干、办差事宜,都必须事无巨细记录下来。文书自然有人代笔,但每天下了班要总结今天干了啥一度让岁秋很窝火。风息日志一贯喜欢自己动笔,岁秋怀疑那是因为他话少字少,写起来毫不费力。

那日志里言简意赅地记录了朱府大火、胭脂虫和算命铺的来龙去脉,接着便交代自己独自一人去夜探曲水街了。

只是岁秋没想到,风息竟没能回来,这才有了她带人前来的后话。眼下看到晏致,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没死。”晏致好笑地看了岁秋一眼:“受了很重的伤,你看到会开心的。”

岁秋和风息是冤家,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偏偏组队抓阄总能配上。

岁秋冷哼:“行了,知道他命大。”

晏致又道:“有什么发现吗?她还有个徒弟,颇有蹊跷。”

“徒弟?”岁秋一愣,“没有。”而且风息的日志里也没有提过。

晏致想了想,好了,自己当时为了摘出谢斩和纪连翘,并没有和风息交代阿魇的事情。这下玫瑰堂要知道了,估计得去师父那里告他一状。

“是个小姑娘,十五六岁上下,叫阿魇。”

说话的却不是晏致。岁秋看去,是那个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人,叫什么来着?纪连翘?用中药做名字倒也不算罕见。她冲纪连翘微一颔首:“纪公子有何高见?”

纪连翘却不答话。他环顾四周,微微蹙眉。天光下,墙壁、木箱、地板、圆柱,甚至残破的屋顶上,到处溅满了黑色的泼墨般的痕迹。纪连翘走向一处,有抓痕,新旧不一,深浅也不一。他手指蹭了蹭那黑色泼墨,在指尖捻了捻,而后在鼻尖轻嗅——

刹那间,他脸色剧变。

“小妖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闻言,纪连翘压下心中悸动回头看去,却见淮南脸色煞白,嘴唇抖着,额头上全是冷汗。纪连翘握住他的手,手掌冰凉。

“怎么了?”

“死、死了好多……”

纪连翘听明白了。他对岁秋道:“这里原本是养猫的。”

“你怎么知道?”

“听到过。”

“然后呢?”

“这里发生过一场……”他停顿了一下,才续道:“虐杀。”

那些飞墨一般的东西,是血迹。

岁秋闻言也是一震,不过显然迷惑大于震惊:“她走之前求我让她来看一眼,看完就昏过去了。养的是猫?”

“不好说。”

纪连翘边走边查看,陆续发现了带着皮的猫毛、断爪、肉屑,以及许多辨认不出来的身体组织。他不说话的时候,所有人就都静静等着他。

“艳娘有个徒弟叫阿魇,小姑娘之前来试探过我。她是希望玫瑰堂带走艳娘的,现下她消失了,倒也符合预期。”纪连翘转身向外,“走吧,看看别的。”

进了正厅,门户大开,窗子破了,其他倒是完好。当头迎来的便是那副画。纪连翘心中一坠,不知怎么就觉得有股心慌气短的感觉。

岁秋神色一凛:“邪神?!”

她屈指成爪隔空一抓,画卷飞入手中。

“艳美魔怎么供着邪神像?”岁秋的神情混杂着不解和恶心,随便看了一眼就把画卷抛了出去,淮南下意识地接住,“咦”了一声,道:“哥,这画怎么像你?”

纪连翘一愣,面皮麻丝丝的,简直像过敏一样。

难怪他看到此画的第一眼就觉得得很不舒服。

谢斩目光锐利,杀气暴出:“一派胡言!”

淮南心口一震,被那瞬间的杀气压制得脊柱上流下一道虚汗,想了想又觉得不服气,小声问:“道长,你觉得像吗?”

晏致立刻回答:“不像。”

岁秋负手而立:“传说邪神夺世未成而被锁魂镇压。民间信徒广布,认为供奉邪神可以获得永久的金钱、势力和永生。”她再度瞥了一眼那画像:“这东西男女不分,你手上拿的是他的女体像。”

淮南一听这么邪性,也嫌弃了起来,将那画卷扔到了地上,然而随即又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了吗,这个画怎么好像在动?”

原本注意力转移的数人又将眼神放回,却见那冲天的怒发开始扭曲、变换,那冰冷的嘴角,逐渐透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闪开!”晏致一步当先格开众人,单手起势捏诀。

火花爆出,将扭曲的画像逐渐燃烧为灰烬,晏致这才松了口气。

岁秋掩着口鼻,想到什么,又立刻把手放下,满脸煞白:“晏致!快快快,帮我看下!”

晏致搭脉数息:“没事。”

岁秋松了口气:“差点死得不明不白。”

“这虫蛊刚才应该没有被唤醒,否则你是真悬了。”晏致很没同情心地哈哈一笑,被岁秋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打他。

纪连翘见岁秋如此夸张,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这胭脂虫是女魔饲养的蛊虫,刀砍不断,水淹不死,火烧不灭,唯有这一手小虞山独门落宓火可以杀死。”

纪连翘看向谢斩。如果他没有记错,晏致的手诀和谢斩是一样的。只不过,谢斩的威力似乎比他使出的更为恐怖。如此说来,莫非,谢斩也是小虞山门徒?

“那如果晏道长今天不在呢?”

岁秋看了纪连翘一眼:“那就有多快跑多快。”

“……它不是只吃胭脂和尸体吗?”

“所以它会先寄宿在你身上,迅速分化侵蚀你的五脏六腑,让你在极度的痛苦、恐慌和绝望中死去,这样吃起来味道最好。”

“……”淮南打了个冷战,可怜兮兮地冲晏致伸出了胳膊。

纪连翘迅速看向谢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当初居然一个字也没说!回想起无盐山那海浪般的……

等等?

“我知道阿魇可能在哪里了!”

“——是无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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