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达奚王子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步珩微忍不住回头瞥了眼德馨殿,想来这些年他应该很孤独罢。
“台主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步珩微事后反应过来,陆璟蕴似是身临其境了般,第一次讲述一件事情如此详细。陆璟蕴板着脸道,“南诏国人都知道,本官倒不像你那般孤陋寡闻。”
嚯!这有什么好嘚瑟的?步珩微不屑的蹙了蹙鼻。她刚回到官署,侍御史们又凑集到了官室前,趁着议事各种各样的打听,步珩微揽着袖子一副老人模样训斥道:“各官员家里的那点隐秘事还不够你们扒拉的?本官才不上你们的当,前一刻刚说去聊了聊天,下一刻翰林院的小吏们定会记录道,御史台步中丞受邀德馨殿,宴饮狂欢作乐,是也不是?”
众人默然,也不敢再问。暮鼓敲响时,步珩微便牵着多金出了官署,湛青色马车紧随在她的身后,刚转过永宁长街,步珩微打眼就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当下也不顾言官官仪,挥手喊道:“父亲!”
步青停步往右侧望去,此时步珩微已翻身下驴,开心地奔了上来,“父亲,怎么今日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打声招呼干什么?好让你请假回家趁势休几日?”步青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面上笑容和煦,步珩微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道,“休几日哪够,父亲若是回来了,得至少休一月。”
两人正说笑间,陆璟蕴已步下马车,站在陆府门前望着那一身粗布衣服的背影,眸光暗涌。感受到远处的视线,步青稍侧了侧头,问道:“住在隔壁府邸的那人是谁?”
“是御史台新任台主陆璟蕴,父亲可听说过他?”
步青回头瞥了眼,皱眉细想了番后,才不甚确定道:“应该没听说过。”
“这人好似跟我们林家有点渊源。”步珩微正压低声音说着,查管家欠身站在了她的身侧,“公子,府外有人请。”
“谁?”
查管家摇了摇头,步珩微嘱托他将步青迎进后院后,便独身一人来到了府门前,只见一辆官家马车停在不远处,一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步下马车朝她急急走来。
因黑色斗篷遮着脸,看不见面容,步珩微也不知这人是谁,可来人一开口,步珩微当即心下了然。
“步中丞。”黑色斗篷下的人停步,欠身福礼,步珩微惊得忙上前虚扶起,“下官承受不起,静公主有事请讲。”
“想求步中丞一件事。”静儿第一次收了小女子心性,郑重其事的开口道,“修言这几日闭门谢客,其实我知道他闭门不见的是我,步中丞与修言是好友,若是你开口,他必会见你一面。”
“公主莫要折煞下官,下官尽力而为。”步珩微躬身揖着礼,心下里却忍不住一阵叹息,果然应了验,静儿当初若是抽身不出,日后必会受情伤。
黄昏前,二人赶到了法玄寺,步珩微请僧值通传后,便留在了藏经阁外,“公主请进罢。”
修言正在翻阅着经书,本以为是步珩微,抬眸却见是静儿,苍白的唇抿了抿,“僧值已下逐客令,女施主还是请回罢。”
“修言,我就要嫁人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修言半垂着眸,盯视着那一页经书一动不动,静儿褪掉斗篷,扬声问道:“你竟没有什么可跟我说的吗?”
“衲子祝福公主。”修言闭眸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声经语,声音无波。
静儿却情绪彻底失控,“我说过,我以后会吃很少的,没肉吃也没关系,就算这样你也不想见到我吗?”
修言不语,隐在衣袖下的修长手指弯曲了又弯曲,摩挲了又摩挲,面容之上却再淡然不过。
“心中有佛又怎样?”静儿压制着眼中的泪水,嘶吼道,“佛渡不了你荣华富贵,亦渡不了你情深缱绻!他所给不了的,本公主都能给!”
修言叹息了声,“衲子已是佛家人,切断了三千红尘,公主请回罢。”
“红尘无形无状,又怎可切断?”清泪一滴滴的滚落,静儿褪了月白外袍,俯身上前抓起他冰凉的手便覆在了自己的小脸上,“我这根红尘,你能切得断吗?”
嘶哑痴缠的声音绵绵不断,小身体也不断往修言的身上贴去。
僧值听到客室有异动,也未敲门便闯了进去,一地的斗篷衣袍让他傻了眼。
“没看到本公主正与修言论经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