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之内,绿荫沿廊,山石相倚,大气之余不失精致,尤其那满目的合欢花树,满院嫣红,来人却无心观赏,踩着青苔石阶直奔后院。
本是休沐日,朝参官大多趁此时补个睡眠,可陆璟蕴好似不需要这一点,天边泛着鱼肚白时,他已坐在饭堂里安静地吃着早饭。
堂外风声呼过,合欢花树枝叶飘动,红裳黑袍的男子甩剑站在了陆璟蕴对面,他头也未抬,仿似早已知晓般,只开口淡淡道:“大清早登门来讨饭吃吗?”
“登门讨饭?登门来讨你的命!”李绥压抑着拿剑砍他的冲动,龇牙冷冷道,“让你照拂,你可还真是用心照拂了!”
“我仍让她安稳的活在御史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陆璟蕴微抬了抬眸,捏起左手边的锦帕轻轻地拭了拭嘴角,问得理所当然。
“好!你说的安稳的活在御史台!”李绥用力压着音调,也不再与他辩解,只将长剑立在案桌之上,咬牙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为什么又让她去查金吾卫赌场案?别说你不知道这里面水.很.深。”
“嗯,我知道。”陆璟蕴点着头,眸子黑白分明,“所以我才派她去。”
“你是在要她的命!”李绥怒极,猛拍桌案,碗盘震动,并未满溢的杯子也晃出了汤汁。
陆璟蕴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只面无表情地回道:“御史台,本官说了算!你无权干涉。”
“还有,大理寺你也待不了多久了,奉劝你还是回归本位罢。”陆璟蕴冷冷地说完,便起身往饭堂外走去。
“好!你说了算!”红裳闪过如一团烈焰灼烧在陆璟蕴身前,“陆台主,我就让你看看在你一手遮天的地方,我是怎么保她平安无忧的!”
翌日晨起上朝,步珩微骑着小驴哒哒地行出了永宁长街,此时节已近夏末,有些许凉意,她使劲裹了裹朝服,嘴里依旧不停地打着喷嚏,直到眼里憋出泪花,步珩微才猛劲吸了一口气,愤愤地嘀咕道:“肯定又是那些不要脸的老匹夫在背后说本官坏话!”
“这大清早的,步中丞怎么哭了起来?”兵部郎中骑马勒停在她身侧,唇间溢着嘲讽,“莫不是笞的那二十板太过于重了,旧伤复发了?”
兵部侍郎遭弹劾的那口恶气依旧噎在他的心里,每次见到步珩微都如鲠在喉,此刻有此揶揄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步珩微抽了抽鼻子,立马转了脸色,对着高她两头的兵部郎中,抹着眼泪道:“郎中大人不知,本官又要上书弹劾了,只是心有不忍,打算先提前为那位官员哭一哭。”
“你……”兵部郎中脸色铁青,松了缰绳便快马往前赶去,得提前通知一声,步无常要勾人魂魄了!
退朝之后去吃朝食时,兵部郎中遭到了排挤,原因无他,谎报军情,致使两位老官员当场尿失禁。
步珩微也懒得理那些嘴脸,快速扒拉完朝食便将李绥找了出来,“李兄,你这些天都查出了些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罢。”
“嗯。”李绥点着头,狭长眼眸漾满笑意,“不过,我若是告诉你了,你得答应陪本公子去沉香苑喝酒。”
“嚯!”步珩微翻了个白眼,还讲上条件了!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李绥摇头,“没了,我就想你陪我喝酒。”
步珩微挠了挠手,昂头讲了一堆道理,什么言官不入烟花地之类的,她讲得唾沫横飞,但看李绥也没有服软的意思。
“你考虑着,我先走了。”李绥也不待她讲完,抱着剑就转身离去。
“等等。”步珩微跨前一步横在他身前小声道,“我答应。”
“这不就得了,又没逼你陪.睡,看把你难为的。”李绥嘚瑟地挑了挑眉,手上的剑柄也非常迅疾的挡住了步珩微扬起的手,“你又打不过我,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我现在该履约告诉你了。”李绥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解说道,“我查了朱参军孩子的去向,并没有卖与牙侩,他只是被留在了赌场做事。还有先前那些被卖与赌场的孩子,最后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并没有遭到贩卖。所以是你想多了,这只是很平常的赌徒被杀案,与贩卖孩童无关。”
“就这些?”步珩微皱眉,“不可能,我不相信,肯定是他们隐藏的太深了,或许你只查看到了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