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好茶端到客厅里的时候,苏胜和宋呈正在聊时政,说到激动处还用手比划着,引来余悦的一个白眼,她像是不想掺和这两个人的对话,于是起身跟在苏容身后到了饭厅,捏着一张‘福’字笑道:“挺多年没见过这东西了,要贴吗?”
苏容也很久没贴过‘福’字和对联了。
苏胜和余悦刚离婚那几年,苏胜还会和她一起在家里过春节,后来他公司越做越大,往往春节都不在国内,苏容哪怕出国陪他,也没有贴对联的闲情逸致,两个人能够在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在大洋彼岸的餐馆里吃到一顿中餐,已经是过年的最高标准了。
“买都买了,当然要贴啦!”她从袋子里翻出新买的浆糊,努嘴道:“我说今年怎么突然说要回国过年呢,原来是有约啊。”
余悦嗔怪地点她眉心:“别胡说,你都高三了,你爸怎么可能不回来陪你过年。”虽然她看苏胜很不顺眼,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苏容哼哼两声,宋有主动的接过浆糊,从袋子里翻出刷子,问她们:“先贴门对吧。”
宋家父子年年都居家过年,对这一切都十分熟稔,于是做起指挥的位置,余悦懒得动弹,便在饭厅里刷着浆糊,苏容来沪奔波,指挥着宋有爬上爬下的贴门对,将他指挥的晕头转向,惹来他的一阵白眼。
苏容忍不住哈哈大笑。
屋子里的三个大人听到声音,悄悄地往外觑一眼,而后摇着头笑了起来。
苏容看着正在贴最后一张‘福’字的宋有,啧了声:“我一直以为,在我结婚之前,我们家就不会贴这种喜庆的贴纸了。”
宋有说:“你想的还挺长远。”
这才刚过十八岁生日,就想着结婚了。而且‘福’字和‘喜’字的差别还挺大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联想到一处去的。
苏容哼了声:“我和我爸差不多四五年没在东市过年了,一般这时候我们都是在国外,他明晚一定会抽时间陪我吃顿饭,散散步,然后继续工作。昨晚他和我说要贴春联的时候还把我吓了一跳,我一直以为这个门是等着我结婚的时候贴喜字的。”
她叹了口气:“它脏了。”
宋有大功告成,回过身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一本正经的训斥她:“别胡说!”
一句‘它脏了’,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宋呈和余悦的婚礼现场,他被突如其来的心动乱了阵脚,委婉的询问时,她语出惊人的说“他脏了”,简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苏容不满的瞪他,捂着被他弹过的地方道:“你的手还没洗呢!”
宋有白眼:“你自己的手也脏。”
“哎呀!”被他这么一提醒,苏容连忙松手,额头上还是沾了点红印,惹来宋有哈哈大笑:“你现在就像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女!”
苏容:“???”
她小跑回房照镜子,眉心一点红色,浓淡适宜,乍一看倒像是一朵花,还有些许金粉残留,苏容洗干净手上沾着的红粉金粉,洗了把脸,换了一身红色的毛衣裙,化好妆后特意在眉心画了一朵梅花,又点了些金色的眼影在上头,眼角点一颗红色的小爱心,才开开心心的下楼。
她刚走下楼梯,厨房里就传来忙碌的声音,宋有和余悦正坐在客厅打游戏,苏胜和宋呈在厨房不知道忙些什么,余悦眼尖看到她,招呼她过来:“快过来,我们三排。”
苏容:“???”
她用审视的目光投向宋有。
他竟然还带余女士玩游戏!?
宋有面如死灰,目光凄婉的向她求助。
苏容:“......”
显然,余女士游戏智障的本质被人发现了。
她一度怀疑她在游戏方面的手残,完全是余悦遗传的。
苏容走过去,问她:“我爸他们干嘛呢?”
余悦说:“说要包饺子,正在拌馅,弄好了才喊我们过去包饺子。”
苏容:“......”
她怀疑的看向他们:“你确定他们会?”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画家,是什么让他们两这么相信他们,自己却坐在客厅打游戏的?
余悦不以为意:“你爸确实不会,但你老师会。”
宋有点头:“我小的时候是我爸带大的,据说他特别会包饺子。”
余悦说:“因为饺子简单吧。”
宋有咳了声,不忍拆穿自家爸爸,目光四处乱瞟,转移话题道:“叔叔和我爸爸感觉关系挺好的。”
苏容坐到余悦旁边,插嘴道:“因为像吧。”
余悦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懒洋洋的语气:“他们也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理由吧。”
苏容心直口快的说:“你啊。”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了不妥,连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小声道:“我错了。”
余悦嗔怪地瞪她:“傻孩子,成年人的世界里,分开不等于诀别。”她看向苏胜忙碌的背影,眸光微暗,唇角却勾出一抹笑意:“我们仍然是朋友。”
她无意多说,手机屏幕上她操作的小乔已经死往,她腾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头,语重心长地说:“一个是你的爸爸,一个是你的老师,他们的交往仅仅是这样的身份而已。”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搭个伙一起过年,总归要热闹些。”
“不是吗?”
苏容似懂非懂,余悦却不再多说,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游离,末了轻轻一笑:“谁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