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她高中时的样子,只是那时候她梳着学校规定的马尾,而此时镜中的女孩却将头发随意地散在身后,楚清宴将手指点在镜子上,没想到水波从她的指尖漾开,涤荡出层层波纹,镜中的景象也随着扭曲,楚清宴猛地起身,连凳子倒地也没管。
穿越已经足够诡异,穿越成和自己相貌相同的人就更奇怪了,楚清宴脑中混乱不堪,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茫然地走到床边,楚清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低声啜泣起来。
殿外,离衿将额头抵在门板上,每一声哭泣都如同针扎在他心里,呼吸间都是止不住的痛苦。他将手放在门边缘,挣扎几次终究没有推开。
也许是安神茶的作用,小姑娘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在梦里,她看见了原主的过去。
原主也叫楚清宴,是个标准的仙二代,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她的父母都是化神期大能,修真界子嗣艰难,因此二人对独女异常宠爱,一出生就给她无数天灵地宝。尽管她不并擅长修炼,也靠这些资源遥遥领先旁人。
更幸运的事情还在后面,等到拜师的年纪,原主不知怎么被沧溟宗老祖选中,一跃成为老祖的首席弟子。沧溟宗是天下第一宗门,老祖更是大乘期修士,距离成仙仅差半步,这下她从普通人羡慕的仙二代变成了整个修仙界都羡慕的仙二代。
然而如此优越的条件,小姑娘却不知道脑子哪里出了问题,不仅不感恩,反而作天作地。顶撞父母师尊都是常事,而她这次被关禁闭,是因为把毒_药放在师父的茶里。
楚清宴像看电影似的看遍原主一生,除了脑残二字想不出别的形容词,而且这个词也不仅是形容原主,还有那个便宜师傅——离衿。
离衿,法号浮寒真人。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三岁炼气,十岁筑基,如今修炼至大乘期也不过万年,比别人快百倍有余,一柄因果扇在化神期就能跃两级单挑渡劫期修士,他也因此一战成名。
然而这么独来独往的高手,却像瞎了一样对原主做的坏事视而不见,任她当众挑衅自己,随她欺负同门弟子,就连她给的让真气暴_乱的丹药也含笑服下,还不忘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看完百年记忆,楚清宴对回家一事不抱任何希望,原主是个脑残,她师父是个疯子,这些人都能混的这么好,可见这个世界彻底没救了,不如干脆撞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这并非玩笑,而是她确有此意。通过记忆,楚清宴了解到这里没有三千世界的说法,唯一的天外天就是仙界,而她偏偏天赋极差,原主父亲曾暗示她可能连大乘期都到不了,所以必定飞升无望。
现实世界中她虽然缠绵病榻,但那里有父母有朋友,家乡宽阔的马路,丰茂的杨树,连往日她厌烦的白色病房都在提醒自己,无论那里好坏,但终归是她的家。
就在她犹豫间,一只纸鸟扑棱着飞进窗子,楚清宴下意识运转体内灵力,却没想到那鸟飞到眼前,纸做的喙一开一合,竟然传出两句男声,“今晚子时,宜苏山下。”
说完这两句话,鸟腹中间冒出小小的火花,整只鸟不一会就化为灰烬落在锦被上,楚清宴回忆起那两句男声,突然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一下,至少先报仇才能寻死。
纸鸟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清宴的暧昧对象,一切错误的来源。他叫褚晨,是她父亲座下弟子。父亲是沧溟宗长老,弟子众多,褚晨天赋心性都算不得上乘,因此并不受重视。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个弟子并不普通。
他先是故意接近楚清宴,趁她没长大的时候灌注许多错误思想,例如她的父母并不爱她,同门弟子只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等到她拜入离衿门下,更是多次暗示浮寒真人别有用心。
这些话她听了百年,自然深信不疑,所有人都以为原主是个骄纵跋扈之人,却没人注意到毫不起眼的褚晨,就连那枚毒_药都是褚晨给她的。
楚清宴突然想起,原主偶然间见过褚晨身上有魔气,当时他三言两语将此事略过,现在想起,他很有可能是魔界奸细。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奸细,但她在乎对方竟然害原主被关禁闭,因为她就是在禁闭结束后穿越的。
悲伤会让人撑不住,然而一旦悲伤变成愤怒,求生欲就会迅速增加,楚清宴现在完全不想死。
她要报仇。
*
夜晚的宜苏山宁静而温柔,盛辉树发出浅黄色的光,楚清宴深呼几口气,惊讶地发现连空气都是甜的。宜苏山是沧溟宗派给她的山头,按照辈分她现在和掌门同辈,因此有独立的山峰,只是因为不喜早晚飞来飞去,她选择直接和离衿住在一座山上。
子时已过,楚清宴依旧没见到褚晨的身影,她打了个哈欠决定先走,转身就看见对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褚晨第一句话就问道,“浮寒真人怎么样,中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