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夏百川一封信是怎样让人长吁短叹,夏浅还是醒了。
醒来的夏浅和从前似乎没有什么两样,见着李萧也如在学堂一般,玩笑无数。众人便觉她多半是不知晓夏百川来的信,商议着干脆瞒了她。
夏浅就该是这副模样,夏浅就该顽皮嬉闹才对。
只要是这副样子,他们应当就会放心了罢。
垂首笑起,长长叹口气。其实爹爹对她也有很好的时候啊。
小时候她爱红色,及至今天爹爹给她买的东西就多多少少都会带着一点红色,唔,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喜欢;
她爱吃甜食,爹爹每次出门走访亲友都会带回一些当地的甜食来;
她怕打雷,所以只要前夜下过雨,第二日爹爹就一定会打趣的问着有无睡好;
说要去学院,他也应了;说想参加秋试,他也应了。
这样的爹爹,比起他人家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这样的爹爹,只是对姐姐更好而已。
七尹说的对,人如酒一般,各有其味,而味一旦有所偏妥,酒就不美了。
“夏浅,怎么坐到外头来?别看这日头暖,秋日里还是冻不得。”突然闯进的人声打断纷乱的思绪,不用看也知道,是李萧。
“没什么,就是想坐坐,”不知为何,意外的再见着他,心底竟没有多大抵触,夏浅浮起惯有的笑,挑眉道:“你日日往我府上跑,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夏家女婿呢。”
“这不正称了我意,”将食篮放下,伸手摸摸桌上的汤药不由蹙起眉:“夏浅,你这病还没好怎么日日不吃药。”
“不是苦嘛,你爱喝你替我喝了罢。”垮下脸撇着嘴推开了些,瞅着李萧那故作恼意的脸色又只好拉回,皱着眉头深深吸气,一口灌了下去:“咳,赶明日你来之前我一定记得拿去养花。”夸张的抓了一把蜜饯塞进嘴嘟喃着。
“那我就让王婶再煮一碗,管你喝没喝也给我灌下去。”李萧得意一笑,将吃食从篮内一样一样拿出。
夏浅也撑起下巴随着笑,其实,药也不是那么苦。
若当初若是答应了嫁给他,会是什么情形?李萧这样温柔的人,谁嫁过去都会很好罢。学识很好,秋试一定能够高中,开了一爿书店家境亦算不错,父母她也见过,都是简单善良的人,却不知谁家女子会有这个福气。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李萧显然感觉到她异常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
“唔,李萧,这样也挺好不是……”轻声答了一句,拾起筷子默默吃起东西,他就这样一辈子都不记得好了。
“傻气,这是说什么呢,”提袖为她布了菜,这才坐下,忍不住又道:“若是能娶你,那才是最好。”
“哈,你就这么喜欢我不成,别人家更好的女子千千万,你只是没见过。”
“再好,也都不是你。”
听见这过分直白的话稍稍顿住筷子,夏浅轻轻一笑,道:“那好,你秋试要是考取了,我便嫁与你,如何?”
“当真?!”
“我夏浅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反问一句,又故意肃起脸色继续道:“说起来离秋试就只有四日,你还不好好回家看书?我吃个饭难道还得你教不成。”
李萧眼中有藏不住欣喜,搁下筷子又反应过她话中另一层意思:“呃,我这就回去便是,倒是夏浅,秋试你不去了?”
“我病还没好,这秋试要一个人在考场住三天,肯定撑不住。”
“这倒也是,罢了,再等三年也有机会,”点点头,不禁有些惋惜,末了还是站起身:“那就依你,我这便回去好好温习,七日后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点头应,一抹笑直至他离开也还惯性的挂在唇边,若李萧知晓她做的决定,此时也决计不会离开。
这李萧前脚刚走,后脚王婶便一脸欢喜的从侧方走上前来,显然是听到适才的对话:“二小姐可算是想开了,我看呐李公子人不错,家境虽比不上咱们夏府,但嫁人到底是看人,等老爷回来我就替您把这事跟他说说,真是般……”
“好了,王婶。”
“好好,不说不说,”王婶以为她是羞赧,便也打住话头,笑道:“那二小姐可得多吃些,养好身子才行。”
“嗯,”淡淡应了,默了片刻夏浅才问:“王婶前两日不是说乡下侄儿要娶亲吗,不回去看看?”
“二小姐还记着这事呢,您病还没好,怎么能去。”
“我这好多了,反正李萧天天也会送吃的来,不碍事,回去吧。”
王婶有些动心,又瞅了瞅夏浅正常的脸色,才高兴的应下:“那可就多谢二小姐了,明日我将屋里屋外整理整理再动身,最多四五天就回来。”
夏浅点头,便道累了,回房休息。
再随便找个借口打发走李福就可以了。
从抽屉最底下抽出那封洛阳来的信,王婶不识字,她随便写了些什么就换出这信来,细细又看了一遍,确实是没有什么深意呐。
呵,都这时候了,还心存什么侥幸呢。夏浅面无表情的又将信装回去,捂住疲惫的脸庞。
爹爹,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回来。不知道当天下人都不信我时,你又信不信。
时间却是异常的快。
与夏浅约定的七日也就这么过去,仿佛昨日还在为秋试担忧不已,今日一切却无声无息就这么过去了。
出了考场便是诸多的讨论声,考题如何如何古怪,发挥如何如何失常。
李萧听着只是一阵笑,他的发挥似乎因为夏浅那半带威胁半带鼓励的话语而格外好,可以确定榜上有名。
“李萧,不好了!”卷好笔纸准备去找夏浅,就见刘杰远远跑了过来。
“怎么,你考得不好?”李萧顿住步子,好心情的开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