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浅,你快一点。”
腊月初七,整个金陵城已覆上一层银装,夏府此刻的喧闹无疑是给这寒冬添上一抹别样的风味。
夏浅吃力的抱着手中沉重的玉观音像,扭着头才能看见姐姐夏清的步伐,整个人以一种十分怪异的角度走向内院。
“哈哈,小浅看你这样子,这观音有那么重吗,要不我帮你拿一段?”夏清回头看见她的模样不禁笑起,如是提议着却丝毫没有放下手中轻巧木匣子的意思。
“嗯,不用了,马上就到,我拿得动。”观音像倒也不是重,只是从店里一路抱回来,时间过长,两手早已麻木。
“也是,”夏清瞧了瞧路转身继续走在前方,又道:“本来让下人抱进去就好,不过我出钱你出力,爹爹大寿这样才尽显孝心,你说是吧。”
夏浅无声的撇撇嘴,倒也懒得计较,仰起脸一笑便应:“是啊。”
走进里屋一股热气立马扑面而来,宾客大都已到齐,在首座的夏百川见两个女儿进来连忙伸手招过去,看到观音像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爹,这是我买来送给您的,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夏清抱过观音像,当先说了祝词。
是‘我买来’而不是‘我们买来’。夏浅听着这话在心底轻轻一笑,看着姐姐烂漫的笑容依旧什么也没说,反正也是实话。
“夏老爷可是好福气,生了个好女儿,哈哈,小浅,你准备送你爹什么寿礼?”问话的是坐在夏百川身旁的金陵太守杜文忠,亦是夏家世交。
“呃,我……”夏浅没想会有人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杜伯伯,这观音像是清儿用私房钱买的,小浅年纪还小,哪有什么私房钱。”倒是姐姐开口替她解围。
夏夫人也很及时的倒了酒端过来,不平不淡抹开尴尬:“是啊,小浅快给你爹爹敬杯酒。”
慌忙接过酒杯,夏浅连连点头,对着夏百川道:“爹,女儿祝您……”
“好好好,寿宴还没开始就打算灌你爹了,有没有寿礼都不要紧,小浅日后听话一些便好。”夏百川仍是十分高兴,一口喝干酒,也不忘语重心长的训导两句。
夏浅使劲点着头也喝罢酒,这才舒口气,抬头却迎面看见一个不曾见过的少年极为好笑的看着她,顿时两颊通红,早知如此,管姐姐怎么说也该自个买件礼才好。
事后夏浅才得知,原来那个少年就是杜太守的独子杜之然,刚从外地求学归来,好像还与她们家有婚约。
不过即使是婚约,也多半是姐姐。夏浅似有似无的一笑。不管她看到的姐姐是怎么样,夏清在外头的名声着实是很好的,所以从很早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是很多余的一个。
特别是对于爹娘而言,在有了一个女儿之后一心想要生个儿子,没想仍是生下她这个女儿,那从出生之日就绕上心头的失望之意比起姐姐,她身上的要更厚一层。
夏浅便明白,有些事情她做得,而有些事情只能缄默不言。
台上夫子执木棒敲了三下,以示放学,夏浅这才后知后觉的收起涣散的思绪,一堂课又是白废。
当初可是自个拍了胸脯说要考上女官,非要来书院念书,要学不出个所以然,岂不是让人笑话。明明家中也请了私塾先生一起教她姐妹……
叹口气揉揉脑袋,决定回家后发愤图强。
只刚做出决定,几个要好的同学便来寻她晚上一道吃饭逛夜市。
虽说早些年皇上便下令允许女子读书考官,但真正来书院的还是少之又少,夏浅便是,整个书院只她一个女子,加上性格好,处于情动时期的少年自然都喜围在她身旁,吃饭游玩从不忘记她的一份。
挣扎许久还是禁不住诱惑脑袋一热又答应了下来……夏浅看着手中的书卷,顿时一阵心虚,连忙匆匆全裹进书袋。
“他们都要先回家一趟,夏浅,我与你先去。”抬头,站在眼前的果然是李萧。
“好呀。”勾唇一笑,眉眼俱弯。
走到南桥时,因李萧家就在附近,便回去放了东西,让夏浅在南桥略等片刻,似乎巧合一般,夏浅站的位置一抬头就看见了前方巷子里的酒庐。
她记得,李萧曾说过那里面卖的是妖酒。缘分这种东西,似乎没个因由。
“姑娘,酒庐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脚跨进,夏浅在脑中迅速形成一个关于‘妖’的自我解释——因为主人长得太过妖孽,所以酒自然也有妖气。
“大祁律例哪里说女子不可来酒庐?我替人买也不成?”夏浅心情好极,边打量着院子里怪异的枯枝败花边朝里瞅着架子上排列整齐的各种酒,好奇心怎么也驱不散。
“夏府若是买酒,也不必夏小姐亲自来。”七尹不平不淡说了这么一句,倒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