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上,林府是她唯一的安室利处,也是她最后的庇护所,此刻,尽管林枕棠劝自己不要怕,但内心却还是止不住地担心着……贺乾渊,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但愿……是位好相处的吧。
*
阴暗的牢房,恶吏们手执挂满倒勾的铁鞭,毫不留情地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身上抽过去。
这可怜的人已经是血肉模糊,却依然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狱卒们无法子,只能加大力度继续鞭笞。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殴打的囚犯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浓稠的血液喷溅得很远,不少都溅到了上方一位男子的衣袍下摆。
那人坐在上方的高处,这使得他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中,只影影绰绰看个大概。
这就不利于下面的人揣摩主子的心意了……不过四周时不时有火把的光芒摇曳在他的脸庞上,让人偶尔也能窥得一两分他的神情。
此刻,那人面容冷酷又残忍,明明没有怒气,却看起来更让人害怕。
狱卒们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赶紧低下头,继续更加卖力地抽向囚犯,“还不说?!还不说?!”
“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别、别想着……安那莫须有的罪名给本将……”铁鞭的倒刺勾出了他的皮肉,囚犯能感受到身上的血液正争先恐后地往出涌,这让他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可是最后的尊严还是令他不肯认输地捏住了袖角。
犯人不愿自己软弱的样子让旁人看到,只咬住牙关,不肯因痛而呻·吟哪怕一下。但是这疼痛实在如滔天洪水一般难捱……使得他不由得停下来大力地喘着气。
好在上座的男子十分耐心,并不催促一句,甚至于那双眸子依然是那么淡漠又冷酷。直至半晌后,被鞭笞的囚犯终于有了点力气接着说道:“我没什么可招的。”
没有听到希望的回答,狱卒们这下彻底无计可施,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向那高处的男子投去害怕的一瞥。
室内静悄悄的,气氛古怪又压抑。上座那人本着一身月白袍子,这颜色既清浅又素净,是最沾染不得半分纤尘的,然而,此刻衣袍的下摆却被污染上了斑斑点点的猩红血液,但奇怪的是这两种全然不同的色彩放在一起,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诡异的美感。
此刻,男子一双眼睛清冷地看着底下趴着的囚犯。
看着看着,他突然短促又轻声地笑了一下。
“金将军骁勇善战。”他的声音冷漠又不带任何感情,说话时微微低首,“我作为后辈,向来敬佩。”
“你不必惺惺作态!”被称作金将军的男子听到这句话,终于厌恶地抬起头,他看着上座的男子,狠狠啐了一口,“不入流的阴险东西,尽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本将根本看不起你这狗贼!”
“呵。”污言秽语并没有令男子并生气,他只是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微微闭了闭,然后又不带情感地睁开。
见他站起身,狱卒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小声地出声询问,“您说这……”
“不识时务。既如此,活着也无用。”那男子居高临下,声音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吩咐卫稷,杀了金瑞,血肉剔尽喂狗,骨头亦挫了扬灰。至于这骨灰,就撒在他妻儿老小的坟上吧,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你说什么——你把我的妻子孩子怎么了?!”金瑞听到最后一句话,瞬间大惊失色,他不顾身上的疼痛,拼了命地往前方爬,恶狠狠捏住了面前那个恶魔的衣袍,“你说啊、你说啊!”
下方那个绝望的人使出浑身力气拽着他,瞬时,月白的袍子就染上了更多的污血。
可是没有用,金瑞没有拽动那个男子半分,反而让自己狠狠地摔倒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敢想。
突然,上方有声音朦朦胧胧地传过来,金瑞想捂住耳朵,却还是听清楚了那句话。
“新出的刑具有几样,为表敬意,我亲自动的手。”
说完,那人再也不做停留,直接走向牢门的方向。
“你这个恶魔——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金瑞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冲着他的背影嘶吼道:“贺乾渊,你一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可是这话贺乾渊听得已经太多了,他面无表情,步伐不见一丝凌乱,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