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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1 / 2)


第二天,睡得迷迷糊糊的张幼双,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给吵醒的。

她昨天晚上光顾着看那位俞巨巨写的《草堂杂佩》了,当年高三挑灯夜读的时候都没这么投入过,早上眼睛死活都睁不开。

“嘘——”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小声点儿!别把这小贱种给吵醒了。”

又一阵翻东西的声音,遂是一声惊呼。

“这么多!”

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的,“还真让安哥儿说对了,这小贱种私下里果然藏了不少钱。”

“这么多钱给安哥儿找个夫子念书也够了。”

这不是周霞芬的声音吗?!

睡得昏昏沉沉间,张幼双十分警惕地辨认出了周霞芬的嗓音,心中警铃大作,忙费力地掀起眼皮,循着声源一看。

周霞芬和张大志两个鬼鬼祟祟的,弯着腰在她桌子上翻找着什么东西。张大志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个倍眼熟的钱袋子。

张幼双愣了一下,千防夜防,家贼难防,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昨天才闹出这事儿,这对狗爹妈竟然不要脸至此,大清早撬锁跑到她屋里来偷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

那两人登时被她吓了一大跳,浑身一个激灵,转过神来。

张幼双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俩。

那双黑黝黝的眼,看得张大志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地把手上的钱袋往后藏。

到底还是有点儿羞耻心的,这对狗爹妈脸色“腾”地涨红了。

张幼双压抑着火气,一字一顿道:“还我。”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戳中了周霞芬什么敏感点。女人面色一变,突然将脸一沉,虎着脸大踏步地就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小贱种!不干不净的小作黄子!”

这一巴掌当然没打下来,张幼双动作极其灵敏,飞快地闪了过去。

周霞芬面色青青红红,一不做二不休,举起手来欲要再打。

咬着牙根骂:“叫你偷!叫你偷!你个下作的小黄子!”

一把抢过了张大志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我说这些日子家里怎么少了钱呢!原来都在这儿呢。”

张幼双登时被骂懵了,回过神来后,瞬间卧槽了。

竟然还能这样!恶人先告状的吗?!

怪不得这几天这狗爹妈这么安分。她每天大鱼大肉地吃着,早就料想到了这对狗爹妈会眼红。

但张幼双她没想到这对狗爹妈竟然能无耻至此,大清早跑来她屋里偷钱,被抓住了还能反咬一口。

她要是当了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花,任由人磋磨的的扶弟魔,她就是傻叉。

钱就是她老婆!绝对不能拱手让人好吗!

眼睫一眨,张幼双果断地反手摸出了枕头下面压着的菜刀。

刷——

刀风一晃,周霞芬和张大志夫妻俩都被震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虽说前段时间他们亲眼见了张幼双拿了菜刀进屋,但当时不过是以为她疯了,没当过真。

谁知道张幼双竟然真敢往枕头底下塞菜刀!

看着这锋锐的菜刀,周霞芬和张大志夫妻俩胆气就先弱了三分。

趁着周霞芬被震住的刹那,张幼双抡着菜刀,抢过了钱袋子,推开门就往屋外蹦。

大清早的,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早就引来了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周霞芬见追不上她,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声泪泣下的控诉着张幼双的“罪行”。

“评评理啊!”

“养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贱种!偷家里的钱啊!”

“我当时她这几天怎么天天大鱼大肉地吃着呢!家里的钱都被这没良心的小贱种偷光了!”

围观群众的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张幼双脸上,以及——她手上那沉甸甸的钱袋子上。

毕竟这几天张幼双每天咬着个零嘴招摇过市,也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我操!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天而降这一口黑锅,绝壁不能忍!

这号丧般的动静把田翩翩和王氏也都招了过来。

王氏是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双双?”田翩翩震惊地看着张幼双。

张幼双刚从床上蹦下来,穿着件单衣顶风狂奔,这风风火火的模样,瞬间把水乡温柔羞怯的姑娘给看呆了。

田翩翩甚至都不敢靠近她,站在门口担忧地问,“你和婶子这又是咋啦?”

“谁偷你俩的钱了!就你俩这几个子儿谁稀罕!”张幼双一把推开田翩翩,扭过头,边跑边喊:“我自己卖字挣的钱关你屁事!”

周霞芬:“就你这破字还挣钱!这话你说去不觉得心虚吗!”

张大志暴跳如雷:“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挥臂一扫,捞起她桌上的东西往窗户外面丢。

张幼双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谁不跑谁这个时候是傻逼!要不是为了户籍,她才不在这狗窝里住呢!

然而,刚跑出去没两步,身后忽地又响起个惊讶的大嗓门。

噼里啪啦,又有什么东西被张大志一股脑地全扔了出来。偏不巧有个什么轻轻巧巧的,散发着点儿香气的小物件落在了王氏怀里。

对方愣了一下,大叫了一声:“诶呀这不是承望吗?!”

张大志丢出来的竟然是只绣着丛墨竹的小荷包,竹子旁边儿还歪歪扭扭地还绣了个“陆承望”三个字。

“双双,”王氏攥着荷包,嗓门大得几乎十里八乡都能听个一清二楚,“你这荷包上怎么绣着承望的名字啊。”

将这荷包倒出来一看,里面竟然还装了张平安符。

田翩翩一愣。

张幼双也是一怔,脚步一顿。

等等……不是这么狗血吧??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狗血,只有更狗血。

张幼双一愣神的功夫,像只小牛犊似的一头撞上了个宽阔的胸膛。

头顶上炸响个清润动听的嗓音:“双双?”

对方被她这冲劲带得往后倒退了几步,紧跟着,张幼双的脑袋就被对方给扶了起来。

鼻尖萦绕着股淡淡的墨香,一抬头,对上陆承望近在咫尺的脸,张幼双脚底一个踉跄,差点儿跪了下来给陆承望拜了个早年。

那一瞬间,张幼双真的,深深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宇宙的恶意。

也就在这一瞬间,张幼双她脑子里猛地撞入了个画面。

画面里是夕阳西下的老街。

本尊“张幼双”那个自卑的小姑娘,紧张地徘徊在巷口,攥着荷包左右张望。

荷包是本尊亲手绣的,每一片竹叶都好似寄托了少女这卑微的爱意,平安符是她特地不辞辛劳跑到了庙里求的,为的就是能保佑陆承望他能考中秀才。

她喜欢承望哥哥。

她长得没有翩翩漂亮,家境也不好,还有个总是欺负她的弟弟。

只有陆承望不嫌弃她,不嫌弃她年纪大了还嫁不出去,还会温柔地教她念书写字。

多少次,她都徘徊在陆承望下学的那条路上,想要把这荷包给送出去,紧张得浑身冒汗,脊背好像有火在烧。

夕阳下,陆承望缓缓走了过来,青年嘴角噙着点儿浅笑,背着书箧,温温柔柔地同邻里左右打着招呼。

本尊她刚鼓起勇气迈出一步,却正好看到了田翩翩从远处跑了过来。

她生得娇小可爱,眉眼弯弯,似嗔似喜,雀跃又自然、大方地同陆承望说着什么话。

画面一转,本尊黯然地收起了荷包。

这股自卑、失落和痛苦是如此深入心扉,几乎引起张幼双灵魂的战栗,心上像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又酸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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