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临没有动摇,从离开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要申请调职。之前国旗班就有来招他,那时候迟朝还没回国,他又怀着一腔热血,自然是拒绝了。
可是现在,每当回想起迟朝不舍的眼神,他就不忍心。不忍心让她因为自己而难过,他的职业没法选,但他至少能让她安心一下。
许文庭听到他这番话,勃然大怒。文件往桌上一丢,横眉怒目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骂:“周暮临你给我起立,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周暮临照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笔直笔直地站着,目光坚定不移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许文庭听着他这话,气打一处来。绕过桌子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们营里就没有自己申请去国旗班的,怎么,现在你是变得金贵了,不能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强子看着周暮临挨打,却什么都做不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周暮临好言劝导:“临哥,你就别说这些话惹教官生气了。”
“我不是惹他生气,说的话都是我的想法罢了。”周暮临即使被打,也没有皱过一次眉。
许文庭真的要被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气死,在调查结果出来以后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不管是当年的周震还是现在的周暮临,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所以才会选择了同一个职业。
以前手工行业也是如此,父业子承,一代传一代。
“我对你很失望,周暮临。”许文庭摇着头,指着门外:“给我到外面站着,等人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这次的任务你也不用去了,强子你去。”
周暮临老老实实地到门外站着,站姿标准,目不斜视。即使这样,他还是毫无悔改之意。
强子被下了任务,只能先回宿舍休息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不死心地走到他身边,小声地劝着:“临哥你也是的,教官那暴脾气你也敢惹他,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等任务结束之后说啊,以前你多冷静啊,全队里就数你最聪明了,脑筋转的快,基本功也扎实。这次你申请调职他肯定生气啊,要是你走了,我们队里不就少了一个精英了。”
“反正,你等会就好好去认错,估计教官也不会为难你的。”强子愁得直挠头,他就想不明白周暮临怎么突然刚起来了,还打死不认错的态度,也难怪许文庭会生气。
强子离开后,没过几分钟办公室内的许文庭便把人叫了进去。
这次他没再怒火冲天,拉开抽屉把另一份文件放在周暮临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翻开看看。”
周暮临心里存疑,扫了他一眼这才慢慢翻开那个文件。文件依旧只有几页,可是上面却记录了一个人的一生。
周震,曾经排雷营队长,因为一次排雷任务而逝世,被特许评为烈士,葬于淮城市烈士陵园。
简单的几张纸,却承载了一个人的一辈子。而这个男人的长相,和周暮临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拿着纸的手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许文庭用沧桑的声音回答:“这是你父亲的记录档案。”
父亲,对周暮临来说是多么陌生的一个词。没想到和它相遇时,已经是二十三年后。
“你的意思是,他是我的父亲?”周暮临不敢相信地反问。
许文庭点了点头,又说:“上次那个女孩把那个项链拿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当时不敢确认,调查了一下发现,你确实是周队长的儿子。算上来,你应该叫我叔叔。”
“当年你爸爸是队里的队长,当排雷兵,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明天。那次任务艰巨,本来应该是我去的,结果周队长为了照顾我,代替我去了。如果不是那次,或许你父亲就不会死。算上来,是我欠了你家的人情。”许文庭夹着烟,眼神涣散地说着过去的事。
周暮临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找到爸爸,当得知自己的父亲是为国捐躯的人时,心头涌上的情绪,更多的是陌生感。他的父亲是一名为国捐躯的英雄,他为他骄傲,可也仅仅是骄傲。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当年你爸爸去世之后,我把那个项链给了你母亲,再回去的时候才得知你母亲消失了,连同你的消息也一同断掉。没想到,你也选择了当一名军人。”
周暮临用力地合上文件,原本坚定的心也随之动摇起来:“所以呢?”
“对你说这些事,不是劝你打消申请调职的念头,只是想告诉你事实而已。”许文庭抽了一口,压下心里的愧疚。
“所以事实就是我过了二十三年无父无母的生活,就算现在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一名很伟大的人,那又有什么用呢?”周暮临把文件丢在了桌上,气势十足地反问。
许文庭无力地笑,点着头承认:“是啊,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至于这样。是我欠了你们一家人的。”
“如果你想申请调职就去吧,等这次任务结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