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看了他一眼，刚要伸手取根烟时，就被裴翔一把抓走了烟盒，“还想抽呢。我告诉你，别寻思着把自个抽哑了说不了话，就可以不用谈了。今儿就是写，你丫也得给我写下来。”
梁辰叹了口气，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拿手掐了掐眉尖，又看着天花板，哑声道：“我今儿下午还有事儿，所以现在只挑重点跟你说。昨晚的事情是跟简易有关。他喜欢我，但我之前并不知道。前天他病情发作，我就给他做了电疗。结果他记忆受损就不记得我了。后来才我知道，他那天病发是因为我。其实我自从实习后，不知不觉中对他影响挺大的。所以一个很照顾他的医生就找我谈了，把简易喜欢我的事儿还有他以前的经历全给我讲了一遍，又把那本子给我看了，问我怎么想。还说如果没想法的话，他希望我以后尽量远离简易。我知道那医生也是好心，他照顾简易这么久了，不想任何人伤害到他。”梁辰说着叹了口气。
裴翔点了点头，探起身弹了弹烟灰，俩手肘撑着膝盖，看着他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梁辰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桌边，又说道：“你知道么，前天简易醒来说不认识我的时候，说真的，比当年王可嘉跟我分手还憋屈。起码王可嘉以前从不粘着我。但简易不一样。他之前老动不动就往我跟前凑。可那天他的眼神，恨不得希望我赶紧走人，当时我就有些受不了。”说着他弯腰从地毯上把简易的画本拿起来，摊开画了他肖像的那一页后，递给裴翔说道：“这画上画的人是我，旁边这些看着不像字儿的，是他在做电疗前，忍着难受劲翻到这页后写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他写了什么。”
裴翔接过来，认真辨认了一下后又试着跟着笔画描了几下，随后抬起头，试探性地问道：“我喜欢你？”
梁辰点了点头。拿过本子看着那幅画，说道：“他病友说这是他拼命想记住的，或者说就算忘了，也能用它来提醒自己。翔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吗？对于重度抑郁症患者来说，做电疗能很大程度减轻他们的痛苦。所以很多病患，只要一难受就恨不得赶紧做电疗。但是简易，就算我让他觉得很痛苦了他都不想做，生怕把我忘了。因为我，他鼓足勇气往前迈了一步。然而又因为我，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打回了原地。甚至落得连曾迈出去过一步都不记得了。可对他而言，哪怕迈出去一小步，都说明有希望再跟外界重新建立联系。但就这点儿希望，”
梁辰哽咽了一下，继续说：“这点儿希望还没捂热乎就被我打破了。现在的简易，随时可能会再回到过去那种，对什么都不抱希望，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状态。所以，就为这个我也必须要负责。我打破了他的希望，我就要再还给他。”
“可是，可是”裴翔使劲挠了挠头，“你要对他没感觉，就只为了负责任的话，那这样对他对你都不公平啊。”
“他那天当着我的面，对别的医生撒娇时，我心里除了难过和憋屈外，不是没有其他的感觉。”梁辰看了裴翔一眼，说道：“只是我之前并没有过多去想这件事儿。因为他是我的病人，我想更多的是先治好他的病再说。但平时我很喜欢逗他，也喜欢他粘着我，乖乖听我话的样子。而且我也会不自觉地去注意他，维护他。总觉得简易就跟我自己的小孩儿似的。反正我也不会结婚，那以后就把他当儿子宠吧。”
“不是，你先等等。”裴翔摆了摆手，然后拿香烟的滤嘴点着茶几，看着他问道：“我听这意思，你是非要跟他在一起了？！”
梁辰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他都勇敢地往前迈一步了。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裴翔一把丢开烟，怒道：“卧槽梁辰，你丫可想好了啊！这他妈可真不开玩笑的！简易他，他到底也是个精神病。。精神病患者啊。我问你，你要跟他好的话，你爸妈那边怎么办？这老头儿老太太能同意？我不是说什么啊，当年你公开出柜这事，你爸妈可真做了很大让步的。你这现在再给他们来这一出，你真觉得你爸妈那心脏是铁打的么！”
梁辰沉默了半晌，随后抬起头，说道：“既然都说开了，那我再跟你说个事儿吧，我决定不回美国读博了。我要留在简易身边帮他彻底康复。但在他康复之前，我不会告诉爸妈这件事。等他出院了，适应了外面的社会以后我再说。到时候我也不会隐瞒简易的病史，但我相信他那时的状态，绝对可以说服的了他们。”
“哼，爱情真他妈伟大啊，连自个儿的未来都赌进去了。”裴翔说着重新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指着他说道：“我真应该去给你丫挂个号，扔里面住两天去。”
梁辰笑了笑，说道：“我这不已经每天都跟里面儿呆着了么。”
“边儿去，我现在没心情跟你丫贫。”裴翔斜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啊。人家这会儿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呢。”
“所以得让他先知道啊。”梁辰捏了捏嗓子，“操，我这嗓子真要废了。今儿下午还得去医院呢。”
“你去医院干嘛啊，今儿不周六吗？”裴翔疑惑地问道。
“是周六。但医院每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是家属探视时间，我想趁这个时间去看简易。我跟他这事儿不好在上班时间说，也没法那会儿说。”梁辰抬头看了看表，“现在快11点了，你帮我找点儿药我吃了。之后我再去眯会儿。12点半的时候吧，你再把我叫起来。我还得洗个澡，这一身烟味儿快熏死我了。”
“我还没说你丫一晚上快把我房子点了呢。”裴翔说着起身走进书房去找药。
“哎对了，我车呢，我车放哪儿了？”梁辰伸着脖子问道。
“别扯着你那公鸭嗓子喊了，听着就难受。”裴翔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你昨儿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开家去了。梁辰，我他妈真快被你丫逼成24孝好爷们儿了。”
梁辰笑着说：“那你也赶紧找个，释放一下你那满腔的孝心吧。”
“呵，这还没开始谈呢，我怎么就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儿了。”裴翔拿着药走出来，说道：“别吓精神了，赶紧吃了药闭眼去。”
梁辰就着水把药喝了后，说道：“我下午开你车去啊。你就别出门了。哦对了，梁欢今早带我爸妈奔秦皇岛了，家里没人，未来两天我就跟你这儿凑合了。”
“啧，我怎么感觉，我就跟你丫傍家儿似的呢。”裴翔乐了，“您这隔三差五地跟我这儿小住，让我伺候您。伺候爽了后就拔腿走人。梁大官人，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对个屁。”梁辰边说边往卧室走，“上都不让我上，还有脸说伺候爽。”
在睡了一个半小时后，裴翔把梁辰拽起来，直接裹上浴巾扔进了浴室。等他再出来时，裴翔才感觉他恢复了点儿人样。
“嗓子好点儿了么？”他说着盛了碗粥。
梁辰清了清嗓子，说道：“还有点儿难受。”
“嚯，这声音，听着跟裴俊成一个年纪。”
“那跪下叫大爷吧。”
“我去你大爷吧。赶紧过来喝点儿粥。都成什么样儿了。我告诉你啊，以后再敢这么刷夜，我顺着窗户给你丫扔出去。”
“好了好了知道了，裴妞儿。”
吃完饭后，梁辰戴上口罩，取了裴翔的车钥匙就出门了。他先去附近的商场给简易买了点儿开胃又易消化的零食，又去药店买了点儿药后，就直接往医院去了。待把车停到医院停车场后，他趴在方向盘上想了想，便拿起手机拨通了陈晓的电话。
“喂，梁辰，你等会儿啊。”说着梁辰听到了电话那头刷卡出门的声音，接着又听陈晓说道：“喂，梁辰，听的到么。我现在值班呢，没法跟你聊太久，你说我听着。”
“行，没事，我就想跟你提前打个招呼。”梁辰说着把口罩往下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