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看她几眼,没说话,去厕所解手出来,二姑推着他?上楼。
康颜草草洗漱一番,和丹丹团了被子躺下。丹丹用普通话小声问:“姐姐,你现在读大学了吗?”
“嗯,我快毕业了。”
丹丹翻身趴着看她:“我妈说你读的学校很厉害,真的吗?”
“还有?更厉害的学校,但我能力有?限,考不上。”
丹丹没得到满意的答案,撅嘴躺好,康颜问:“你们家先前不是做农家乐的吗?怎么变成卖农副产品的了?”
丹丹压低声音:“我妈妈不让讲,她跟所有?亲戚打电话都说做生意,其实生意不好,前几?年就把农家乐的房子卖了,让我爸去厂里打工,她就卖点山货。”
康颜“唔”一声:“这样啊…”
丹丹睁大眼睛看她:“姐姐,你要住多久啊?”
康颜盯着木板铺就的天花板:“我不知道…可能,可能一个寒假?”
丹丹有?些兴奋:“好啊,那你能不能陪我去镇上赶集?我妈不让我一个人去,说女孩子不安全。”
康颜点头:“行,你想去的时候叫上我就行。”
*
“整个寒假?”姑父吸着烟,“…那不行吧?难道我们还白吃白喝招呼她?”
二姑弹着半个指甲厚的钱:“莫要慌,给了钱的。”
姑父斜乜一眼,吐烟:“你也?是,你屋的嫂子死了,留这一个小妹儿,你也?没有说给点点噶噶钱,现在住几?天还要给这么多钱?”
二姑翻白眼:“嘁,我跟她妈妈又没得啥子关系,打个电话都不错了。”她叠钱往掌心一拍,啪嗒两声,“刚才?你还说不能白吃白喝,看到钱到手就晓得装好人了?虚伪。”
她去床头柜放钱,蹲地懒散吐气:“哎呦…还亲戚,钱比啥子都靠谱。”
姑父夹烟指她:“这种话莫要在丹丹面前说,把她教坏了。”
二姑爬床掀被子,蹬他一脚:“我教她啥子了?还教坏,你看那个康颜,那才是真的教坏…”
她压低嗓门:“一个大学生,穿得光鲜亮丽,还一出手就是几千块钱,哪个晓得是不是搞啥子不正当的东西?”
她躺下,伸手掐男人的烟头:“莫抽了,赶紧睡瞌睡!”
姑父也躺下,二姑摸他的胸.口:“反正我不可能真让她住到寒假,最多十天,你想个办法,把她弄出去。”
姑父枕着胳膊:“啧,不慌撒,过?几?天再说,反正你钱都捞到手了,还怕赶她不走?”
二姑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嘁,就你晓得,你脑壳真是灵光。”
*
许永绍彻夜难眠,大早上起来先看手机,并没有?消息。
他?捂着心跳,说不清是气愤还是不安,不断瞥手机等消息,直到去公司,林秘书才来汇报情况:“老板,那个…他们在监控看见她了。”
走廊员工忙碌,许永绍点点头,推玻璃门进屋,林秘书从平板调出视频递给许永绍:“就这两个地方最可疑,您确认一下。”
许永绍坐入老板椅,仔仔细细辨认。
监控视频很清晰,康颜站在路边,背后是植物园大门。她头戴渔夫帽,小心翼翼捂着口罩远离摄像头,尽管她努力穿宽松黑大衣掩盖特征,可这走路姿势,许永绍只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抬头问林秘书:“就这里吗?”
林秘书赶紧调取另一段:“她上了一辆车牌号为B-T95**的出租车,他?们跟踪行车轨迹,发现她在汽车站下了车,然后…”
林秘书欲言又止,许永绍皱眉:“然后呢?”
林秘书为难:“那个…还在调认,她好像没坐大巴,没在买票窗口查到她的身份证,而且这边道路比较偏,查了几?家店门口的监控,大家就当个装饰品,好多不锁门不开摄像头。”
许永绍十指交叉,下巴搁手背闭眼,似乎在酝酿情绪。
林秘书不知道该不该发问,许永绍睁眼,双眸冷冷斜来:“看我干嘛?让他们继续给我找,不仅街头,所有?店铺里面甚至居民?区里都给我找,赶紧去!”
林秘书立马收拾平板出去打电话,许永绍喷出长长鼻息,烦躁地翻眼看天花板,蓦地吐出一口气,摁亮手机。
屏保的康颜笑容正盛,许永绍拇指轻轻摩.挲半晌,撂下手机起身,去落地窗边俯瞰江景。
长江水日复一日奔流入海,人潮却拥挤着四散开,分流去各大知名城市,又或者不为人知的边边角角。
山城这么大,他?不知道康颜在哪儿,甚至她会?去哪儿都毫无头绪,他?真切尝到失败的苦涩,胸.口闷得慌。
怒气已经被时间浇熄,许永绍绞着十指,掌心沁透冷汗。
比起算账,如今的他?更担心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