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人脸色苍白,虚汗浸湿两颊,碎发蜿蜒盘曲,中年女人念念叨叨:“早和你说那个男的不行不行不行,非不肯不听!”
康颜闻到浓郁药味。
她身体一向不错,医院都去的少,更别说这种手术性质的治疗,越看心越慌,低头绞起手指。
不知等了多久,她听见叫号声,因为思维混乱没听清,下意识起身,后座女人快步上前进了手术室。
康颜不自觉松了口气,腿一弯正要坐下,突然被人握胳膊抬住。
康颜回头,许永绍微微喘气,往后梳起的短发也散在额前,咽唾沫缓解喘干的喉咙。
康颜始料未及:“许…你怎么找来的?”
许永绍收紧五指:“我有事找你谈谈。”
康颜扭胳膊:“有什么?等我结束再说。”
许永绍垂眼看见她捏皱的叫号单,抿薄嘴唇,大力拽了过?去。
康颜惊呼:“许永绍你干什么??!”
他将薄纸挼成团,牵起她的手,压嗓门命令:“跟我过?来!”
康颜拗不过?他,被迫拉出诊室,拖着往安全通道走。他猛力推开那爿厚重的门,门轴吱声叫唤,又被他反手怼紧。
康颜被大力拽进去,门一关,灯光黑了一半,噪音几乎消失。
康颜伸手:“我已经如您所愿过来了,您要说什么?随便说,但请把东西还给我。”
许永绍定定盯着她,扬手,当她的面将纸团扔出窗外。
康颜眼睁睁看它划了道白线,懵神几秒,怒气陡然攀升,一拳头砸他胸口:“你到底干什么?你?!你神?经病啊!”
她要下楼去捡,许永绍扯住她的手腕,康颜抬手要打人,许永绍反手握紧,将双手钳制于身后:“康颜!”
声音如平地惊雷,呵止了康颜。
许永绍弯手臂将她搂近:“冷静了吗?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暴怒的神?色褪去,康颜恢复平静,慢慢挣脱他的手:“你说。”
许永绍低头看脚尖,略显焦灼,手背背后握紧:“把孩子留下,我对你负责。”
康颜嗤笑:“负责?你能负什么?责?”
许永绍缓缓抬眼,目光深邃坚定:“我们结婚,把孩子生下养大。”他嘴角浮出浅笑,伸手捧起她的脸,“小颜,嫁给我。”
康颜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又轻笑一声,拂开?他的手:“我懂了,你没骗我,你确实难孕难育。”
她退半步:“所以你宁愿娶我也要留下孩子对不对?”
“我…”
康颜抬手打断他:“许先生,我今年年底才满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未来还有好长一段路。您事业有成?,即使有一次婚姻失败,还会有很?多女人趋之若鹜。”
“普通人有了二婚烙印会影响很?多事,况且女人的选择余地还没有男人大,这不公平,但却是事实。”
康颜摇头:“我没有理?由为了一段冲动的婚姻给自己的未来设门槛,划不来。”
她拍拍胸口:“更没有理?由为了你这种人牺牲我自己,所以这个孩子…我绝不能留。”
她转身下楼,许永绍大步往下跨,伸手从背后搂紧康颜。康颜挣扎呵斥:“放手!你不过?是想找一个生孩子的机器!我告诉你你做梦!”
“我就是樊先生!”
话音落地,一切反抗嘶吼眨眼平歇,康颜浑身僵直:“……什…么?”
许永绍双手收拢,头埋入她的肩膀:“小颜,我就是你一直要找的樊先生。”
康颜扯了抹笑:“你骗人,是不是因为我和你提过?他,你就觉得拿他做筹码能让我屈服?”她不住摇头,“许永绍你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许永绍将她翻面目视自己:“我没骗你,第一笔捐款是在13年10月国庆,我记的很?清楚。”
他微笑说:“十二月你给我写了信,邀请我去你的家乡看油菜花,对不对?”
康颜还是摇头,试图以否认甩开矛盾又复杂的感情:“不对…不对…你肯定是找到了樊先生,你是上司是老板,你有一万种办法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康颜,你明白这是不可能伪造的事…”
“等等!”她后退,抬手隔在两人中间,“请你…请你先不要说话,求你不要说话…”
她十指交.缠互绞,慌乱地来回踱步。
那个她和她母亲高高奉于神坛的恩人,那个在危难时伸援手帮家里摆脱债务的人,那个她一直以为苍老和蔼的老先生,居然是与她有肉.体联系,在床榻纠缠不清的男人。
仿佛是佛像落了灰,她踮脚努力擦拭,却发现自己一直供奉的是凶神,她不仅献出了崇敬的心,还向同?一个人出卖了肉.体和灵魂。
这太过可笑了。
康颜咬手背,遏止泪意,许永绍掰正她的身子:“小颜,嫁给我。”
康颜闭眼不断摇头,许永绍桎梏她的脸:“你听我说,我娶你,和孩子无关。”他摩.挲她的鬓角,“我娶你,不是因为你怀了孩子,而?是因为怀孩子的人,是你。”
“娶你,是我人生计划的一部分。”
康颜怔怔望着他,眼泪簌簌落下。
许永绍将她摁入怀中,抚摸脑后乱发:“做我的太太,我不会委屈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康颜闷在他的心口,憋着声音颤着肩膀,逐渐哭出来。